还说,我季怀真在你眼里,比不得他陆拾遗半分。”
原来他记得这样清楚。
“我就非叫你看看,季怀真能坏到何种地步。我就是要作践你,就是要糟蹋你,没有凭什么,更没有为什么。”
燕迟起先迷茫,接着渐渐想起一二,看着季怀真,不敢相信引出这日后种种的,竟仅仅是因为自己当初的一段话。
“你既然这样恨我,又为什么两次三番救我?”燕迟一字一句地质问,一手抓着季怀真肩膀,指节用力到发白,他痛苦到极致,胸口竟隐隐阵阵闷痛,喉咙间一阵腥甜味道翻涌。
“我恨你?我只恨我自己。”季怀真凄厉一笑,牙关紧咬,讥讽道,“我恨自己看走眼,我恨自己定力差,我恨自己阴沟里翻船,竟会……竟会……”
季怀真说不下去了,他眼前一阵模糊,从鼻子连带着喉咙酸涩无比,他不知这是什么滋味,也不知这是怎么了,只知道决不能当着燕迟的面这样。
他狠狠一咬舌尖,剧痛使人清醒,季怀真又无坚不摧起来,他刻薄一笑,正要再说些什么,将这难受感觉尽数奉还给燕迟,就见眼前的人面色一白,不太对劲。
燕迟的头猛地偏开,竟是怒急攻心,喷出口血来。
这小子竟浑然不觉般咽下口血沫,五指铁箍般抓着季怀真的肩膀,固执地看着他。
季怀真一愣,强忍着心酸,又改了口风。
“你要么放了我,要么杀了我,你爱找谁就找谁,什么陆拾遗李拾遗,都不关我事,日后我们各走各的,两不亏欠。”
燕迟拿袖子,狠狠一擦嘴,转头看着季怀真,意味不明地重复道:“两不亏欠?”
他面色沉下来,黑漆漆的眼睛看过来,叫人无端心生寒意:“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放你走,你就在铁凌邑呆着,哪里都不许去。”
他又晃晃悠悠,往后退了两步,最后看了季怀真一眼,转身往外走。
就在这时,背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小燕。”
燕迟脚步犹疑地顿住,将要回头,只听一阵铁链挥舞之声,紧接着后脑勺一痛,眼前渐渐黑了下去。
眼见他要后脑勺着地,脑袋摔成脆瓜,季怀真下意识去接。他轻轻把人托到地上,又从燕迟身上搜出钥匙为自己解开手铐,想了想,又将自己的云纹大氅脱下盖在燕迟身上。
季怀真心酸愤恨着将人一望,终是狠心离开。
第54章
营帐内,瀛禾派出去探听消息的侍从回来,禀报道:“殿下,那齐人果然将七殿下打晕逃跑了,他还偷了我们一匹马,可要派人去追?”
瀛禾摇头,挥手命他退下,闭眼往塌上一靠,手中把玩着陆拾遗的玉,等上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才往关押季怀真的营帐走去。
一掀帐帘,果不其然看见燕迟晕倒在地,那原本该捆着季怀真的锁链堆在他脚下,身上还盖着件云纹大氅。
酒坛歪在地上,还浅浅剩个底,尽数被瀛禾浇在燕迟脸上。
燕迟一个机灵,猛地坐起,醒来后下意识去找季怀真的身影。
他捡起地上的铁链一看才意识发生到了什么,当即脸色沉下来,一言不发。
瀛禾抱着胳膊笑了笑:“人跑了,不去追?”
他语气自然,神色淡定,仿佛几个时辰前,他们两兄弟之间的争吵不存在一样。
燕迟显然不比瀛禾道行,脸皮尚且还薄着,低着头不肯看大哥,只道:“走便走了,本来留着就是个麻烦,我也不愿再见他。就算他回到大齐,日子也不会好过。”
瀛禾盯着燕迟,似笑非笑,反问道:“是真不想见他,还是怕大哥杀了他?你放心,他既已经是你的人,大哥绝不动他。除非……”
燕迟没吭声。
“小燕,你要知道,被我抓回来,顶多让他受一受皮肉之苦,若是被你三哥抓去,那就不一定了。”
瀛禾又突然道:“不过你说的也是,最近闹狼闹得厉害,他只骑了匹马,不认路,也没吃的,估计连苍梧山都坚持不到,自然不必我出手。”
每到开春之时,草原上都会“闹狼”,饿了一整个冬天的狼群凶悍无比,稍一暖和,便奔走下山找吃的,连最勇猛强壮的武士碰上也是九死一生。
燕迟面上没什么反应,却是下意识手指微动,继而紧握着。
瀛禾见状又一笑:“你可知他是谁?”
“知道。”
“那你又可知这季怀真为何同陆拾遗一模一样?”
二人名字冷不丁放在一起,听得燕迟不禁为之动容,茫然一瞬,终于肯抬头去看他大哥。
“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他二人是双生兄弟,这季怀真自小流落在外,陆家从不曾将他认回,十岁那年被当朝丞相季庭业认作义子,带回了季家养着。”
瀛禾又道:“季庭业为人阴险又老谋深算,怎么会平白无故随便认一个人当义子,不过是知道对方乃政敌的儿子,养来为我所用,杀人诛心罢了。他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