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兄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不知贫道方才所言,道兄是怎么看的?这丹道的浑圆,从来都是一人只成一家之言,没有成法,咱们之间也只是辩论而已,辩论而已!若是道兄这会儿有甚么想法,直与我说就是!”
这会儿里,杜瞻仍旧在说着话往回找补着。
可原地里,许是被淳于芷清丽的笑声扰去了些许心神,楚维阳颇有些恍惚走神儿,听得了杜瞻的所问,他几乎没有犹豫,下意识的便开口回应道。
“想法?我想着,论及外丹炼法,还得是丹河谷门人,这等安身立命的道途,不是旁人闲散精力用上便可以弥补的,只是若要教我于丹道上有所进益,与人论道还在其次,许是来日炼得一位丹师真灵,以秘法通幽,便可……”
楚维阳下意识的话忽然戛然而止。
船舱之中,是死一样的寂静。
眼见得刚刚恢复了些伤势,这会儿,杜瞻的脸色陡然间又变得煞白起来。
紧接着他不知想到了甚么,忽地猛打了一个哆嗦。
原地里,自知是失言,一时间心神中那笑声更盛,楚维阳也只得牵强的咧咧嘴,似笑非笑的抽动着嘴角。
这本不是他的原意,只是实在思绪繁杂,正巧教他想到了这里。
“杜道友,你误会了,我是说笑的。”
这番解释也显得干干巴巴。
另一边,杜瞻迎着楚维阳的目光,同样艰难的笑起来,只是那张脸看去,比楚维阳还要勉强。
“我知道,我知道……”
话是这样说,可眼见得杜瞻的脸上毫无相信的神色。
他几乎将所有的心思都露在了脸上。
兀自摇了摇头,楚维阳没再说甚么,只是自顾自折身往外走去。
“道子且好生静养罢,我去舟头看一看,依着行程,许是离天武道城不大远了。”
……
事实上,就像是被楚维阳甩在身后的那道滔天巨浪一样,这会儿,远远地视野尽头,属于天武道城的庞然大物般的轮廓,已经浮现在了天地间,像是一道黝黑的丝线,将之割裂开来。
而离着天武道城愈近,这会儿,浩浩海上也不再空旷。
至少,楚维阳随意的偏头看去时,已经能够看到许多艘船正乘风破浪的在海面疾驰着,直往道城码头而去。
小的,有如楚维阳一般的一叶孤舟;大的,有三四层阁楼的硕大船舫。
霎时间看去,连浩渺的海平面,这会儿都显得拥挤起来。
或许是受到了灾劫的影响,惊鸿一瞥间窥见的行人,大都神情凝重,身形上多少带些狼狈,更有脸色煞白,衣袍染血的人。
这一切的景象尽都在证明着,这场灾劫波及整个外海,面面俱到,无所不在。
除却浪涌的水花声音,这会儿,这个外海长久的陷入低沉的寂静里面,愈是临近道城,海面上的船舫愈多,这种寂静就愈发沉郁,愈发撼动人心。
一股无言的力量,似乎已经在人群中流淌开来。
无端的愤恨与怒火在每一个人的心中酝酿,而且急需发泄。
也正是眼瞧着人越来越多,因是舟头只剩了楚维阳一人伫立,反而是青荷姑娘施施然走回了船舱中去,以躲避可能存在的目光探看。
在杜瞻面前泄了跟脚,还能用几句顽笑话遮掩过去,可若是这会儿再泄了跟脚,怕只会是无穷祸事。
如是,复又行驶了一阵。
楚维阳忽然发觉,这一艘艘船舫汇聚成的洪流,愈发拥挤不说,前面疾驰的船舫兀自又将速度慢了下来。
这般疑惑没有在楚维阳的心中持续太久的时间。
不多时,忽地有一众人踏浪而行,逆着众人船舫行驶的方向,乍一浮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旋即又星散开来。
这许是天武道城的道兵。
楚维阳一眼便瞧得真切,认出了那和靖安道城几乎一般无二的玄色兵甲。
只这样端看着,倏忽间,便有一道兵抵至了楚维阳的孤舟前。
风波摇晃,那人身披玄甲,其上明光兜转,却教他兀自站的平稳。
隔着一层面甲,他似是先瞧了楚维阳一眼,复又往船舱中窥去,只是许没有瞧出甚么来,这才瓮声瓮气的开口道。
“传镇海道城七十二城主联名金丹法旨!传吾天武道城城主符诏!外海灾劫,兽潮在即,欲受吾道城庇护者,需奉符诏,受吾道城征召,受吾道城节制;不欲受此诏者,请就此离去!若受符诏,违命不从者,出尔反尔者,皆判立地斩绝之刑!”
话音落下时,那道兵似是在朝着楚维阳抱拳拱手,只是双手托着,将一枚巴掌大的椭圆形玉符举起,呈现在楚维阳的眼中。
玉符边刻云纹,正面看去,其上书“天武”二字,灵光兜转间,似一件法器粗胚,但意蕴流淌间,也似是一枚玉简一样。
原地里,楚维阳正准备抬手去接那玉符,忽地身形又一顿。
与此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