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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孩子没回家,杨家人出来找,发现孩子都被捆了手脚吊在村口树上,手腕都紫了。
这下又闹起来,说吴缸心狠。
吴家男人倒是觉得解气,就是俩嫂子不舒服,说:“事情本来平了,你又非要闹起来,也不想想你侄女以后怎么嫁人呢?”
吴缸懒得理会,嫌她们聒噪,每日早出晚归守着稻田,看着苗儿一日日拔起来,心里安静些。
烟苗的肥是陈舍微专门配的,吴缸每隔些时日就去镇上拉一回,农肥毕竟有气味,吴缸只在偏门等着,也顺便见见吴燕子。
陈家的偏门一次次开,吴燕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快,在宅子里养着,人都白了些。
原来若说是只灰黄斑点的大脸猫,眼下就成了橘白色,肌肤的底色还是谷子的颜色,但匀净剔透了好些,也穿上了新衣裳,瞧着像个标标志志的大姑娘了。
吴燕子往门槛上一坐,怀里搂着只睡呼呼的猪崽,姿态轻松,浑然没有受过拘束的样子。
“怎么抱着只‘本家大爷’?”
因避讳,什么彘、豕对于庄汉来说又拗口,有时候就叫本家大爷。
陈舍微虽被谈栩然提点了几回,可想起之前甘力去杀猪,也是一口一个‘猪’的。
只因闽地天高皇帝远的,举国上下又属猪肉吃得最多。
皇椅上的朱家老爷别处可能疑心病重,但在这件事上倒是宽宏,常有人‘猪’来‘猪’去的讲,只要不是有人逮着存心发作,倒也没什么。
“吃了少爷用酒曲发的什么饲料,数这只最能吃,醉了。”吴燕子笑道:“刚洗过澡,干净着呢!你抱抱?”
“才不要,屙身上了!猪怎么养家里?”
“明就移栏里了,少夫人说再不移栏里养去,天天当猫狗那么养了,过年该舍不得吃了!”
吴缸笑了起来,问她在陈家都忙些什么。
“陪阿绛小姐玩啊!”
“就这样?”
吴燕子又想了想,道:“要洗衣裳,不过只用洗我和小姐的,旁的就是出门跑跑腿,因为阿小和阿巧姐姐的脚同村里那个秀才家的女儿一样,是缠过的,难走路。”
阿小是郭果儿婆娘的名字,吴缸听他喊过,那么阿巧……
半晌,吴缸没说话,吴燕子疑惑的看看他,道:“哥,我真过得挺好,说老实的,除了有时候想你,想爹娘,其他时候比在家里还舒坦些。”
吴缸回过神,皱着眉笑道:“小丫头没良心,也好,你过得好就成,别总想着家里,想想自己以后的路吧。”
这话令吴燕子有点难过,仿佛一家人往两条路上走,就是两家人了。
吴缸从怀里掏出一根红绳,落了一个小坠,是一只银燕子,正好与她耳上那两片银叶子成一套。
吴燕子一看就喜欢,吴缸道:“今儿是乞巧节,拿着吧。”
乞巧节也是女儿节,吴燕子一早盼着了,因为谈栩然说了,要带上大家一起去娘娘庙里拜一拜。
吴缸送了红绳就走,也没给吴燕子绞上,吴燕子伸着手让阿巧帮她。
阿巧正晾衣裳呢,湿漉漉的手在腰裙上揩一揩,帮她把绳结抿进绳扣里。
“你哥送的?”
“嗯啊!说是女儿节呢。”吴燕子甩甩手,银燕子在半空中轻颤。
阿巧没说话,使劲的抻了抻衣裳,水珠迸出来,溅在她脸上,心道,‘那粗汉倒是个疼妹子的。’
午后的小点打算吃糖丸子,陈家只种了一亩糯米,且还没收上来呢。
闲时,陈舍微就去米行买了些糯米,拿回来用石磨磨成浆。
糯米浆水还要倒进细密的布袋子里,把水压出去,留下来粉块晒干后的才是随时好取用的糯米粉。
眼下众人都在灶间做糖丸子,陈舍微却在书房看书呢,可不是他躲懒,而是女儿节的糖丸子只能由女人来做。
阿巧悄悄退到边上,扶着椅子艰难站着,谈栩然瞧了出来,道:“硼砂还有吗?”
阿巧点点头,谈栩然就让她浸脚去。
原说好了,晚间要一起去娘娘庙,可大约是先前同陈绛、燕子在院里玩闹,费脚太过,酸疼的厉害。
阿巧吃不住痛,恹恹的叮嘱燕子仔细服侍。
吴燕子一边往热锅里搅丸子,一边有些懵懂的问:“阿巧姐姐怎么了?”
谈栩然没答,只看了陈绛一眼,她正踏踏实实的踩在竹凳上,认认真真的搓一粒丸子。
难得,宅院的厨房里站着三个年岁不一的女人,竟有三双天足。
闽地有俗语,‘天光起来就缠足,缠得污秽满床褥’。
撇去强加的修饰,平心而论,缠过的足委实不美。
不然何以品脚的时候都还让她们穿着鞋袜,掸了厚厚的香粉花露呢?
谈栩然一时想得入神,直到吴燕子叫道:“夫人,快把糖粉撒上。”
红糖、芝麻、花生和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