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慈赶到了事发地。
一片狼藉,血染了遍地,不见刺客的身影,更不见皇上的身影。只余一匹雪白的马原地踟躇,尊贵的毛上浸了血污,正在往地上滴落。
谢慈驾马顺着痕迹的方向追去,半路遇上赶来的城防营,勒马对提督道:“封锁消息,务必稳住城中百姓,严防别有用心之身浑水摸鱼,制造祸乱。”
城防营提督拱手道:“谢大人放心,早已交代下去了。”
谢慈顺着明镜司一路留下的记号,追到了藕花街。
他赶到时,彻夜灯火煌煌的藕花街也只剩下空荡荡的混乱。
赌坊妓馆音楼皆下了门前的灯笼,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谢慈打马顺着街道,一路走到颍河畔,平日里笙歌曼舞的画舫此刻也都安安静静停在岸边。
唯一艘最华贵的描金画舫静悄悄的飘在河中央。
谢慈跳下马。
一人诡秘的出现在他身后,道:“银花照夜楼一共到了十二位好手,他们劫持了皇上,就在画舫上。”
谢慈脚下一动,回头,看见了纪嵘的脸。
纪嵘的脸侧划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说:“银花照夜楼名不虚传,此事难办。”
谢慈点头,说:“我既来了,交给我吧。”
纪嵘一点头,于是又隐进了暗处。
描金画舫上的灯在一瞬间齐齐亮起。
随时响起的,是一个女人妩媚的嗓音:“谢大人请上船。”
画舫离岸足有百米远,可那女人的一字一句,清晰的破开了水上的凉雾,在夜空中回荡着,钻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可见其内力深厚。
谢慈弯身,从地上捡起了一只琉璃灯。
灯上拴着麻绳,他这一捡,顺起来的,其实是一整串,足有十二只灯。
谢慈打燃了火石,将灯一一点亮,用刀鞘卷着麻绳一甩,一串灯直指着画舫的方向,在水面上落下一条直线。
第一盏灯落水的时候,他人已经腾空而起。
他点过水面,每踩一盏灯,便灭一盏灯。
等到等全灭了,河面再度沉下寂静和黑暗,谢慈已站在了画舫的船头,迎风而立。
第69章
画舫敞开了门,迎了谢慈进去。
谢慈用刀柄挑开了夜风中张扬浮动的纱幔。
画舫正中央斜倚着靠枕的那人,竟是他的老相识。
曾经的陈王世子,陈宝愈卸去了满身的金尊玉贵和锦衣华服,换上暗沉的粗布麻衣,他斟着画舫中名贵的琼浆,脚下,女子分开两侧跪伏在地,他见了谢慈,笑着说:“离京多日,再也不曾享受过藕花街的温柔乡,不想再相逢,老相识竟然也认不出我了。姐儿们,当年本世子在京,可没少拿银钱珠宝供你们撒着玩啊,到底是□□无情,看我现在成了穷光蛋,便把昔日的恩义皆抛在脑后,不过是借贵宝地歇个脚而已,竟还嫌我弄脏了她们的船。”
一个姐儿鼓起胆子辩驳:“不是的,不是的,世子……”
陈宝愈反手一个耳甩上去,然后揉着麻痛的手:“嘘,别吵嘴。”
清脆的巴掌声令谢慈皱眉侧目。
这一耳光可不轻,那姐儿低头用帕子死死的捂住嘴,不敢吭一声,血却从指缝中透了出来。
谢慈上前一步,对面的刀剑也上前一步,直指他的咽喉。
谢慈将刀杵进了脚下的船板中,向他展示自己两手空空。
两人对视片刻,陈宝愈一挥手。
双方这才偃旗息鼓。
陈宝愈左手边的位置是专门给他留的。
谢慈泰然落座,道:“听着好像是在指桑骂槐,骂我吗?陈兄何时给我银钱珠宝,我怎不记得了?”
“谢大人是何等人物,纵我有万贯家底,也不敢到您面前施恩哪——我说的,是这位。”
陈宝愈伸手指着的方向,有一位楼中属下拎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扔了出来。
小皇帝双膝扑通一声跪在船板上,随即咬着牙要爬起来,可身后不容情面的一脚重重踩在他的后颈上,令他动弹不得。
谢慈冷眼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身上并没有明显眼中的伤处,才放下心,吐了一口气闭上眼。
——这是他们大燕朝的皇上啊。
谢慈问道:“挟持皇上,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雇主的意思?”
陈宝愈道:“我做买卖向来是要收钱的,撞见皇上真的只是巧合。皇上是你命不好啊!”
皇上咬牙切齿:“你犯下的是死罪!”
陈宝愈挑眉:“我知道,不用你刻意提醒。若是平常,我一定不会给自己找这么大一麻烦,但今日天赐良机,猎物主动送上门来,不搞点事情我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陈宝愈用鞋尖踢了踢皇上的脸,说:“燕京城里固若金汤,按理说我不可能有为所欲为的机会,皇上难道不好奇,今天一切事情的起因?感谢谢大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