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如今这个样子,定是彻底重新修整过。
芙蕖望着院子里那两株垂丝海棠,心里第一反应是——养不活的。
它们伫立在此,从一开始就透着沉沉的死气,让人觉得它们是在等着一场可以预见的枯萎。
白夫人端坐于主位上,一袭当家主母的尊容,命人斟茶。
芙蕖一张口便直述来意:“我此番为指点白小姐的琴意而来,不知何时能见小姐一面?”
白夫人笑了笑,转而挂上一脸的歉意,道:“姑娘本为了小女而来,本该让小女亲自来拜见,可此事还真是不巧,小女素来体弱,近日从扬州一路颠簸入京,路上便有些不适,歇了一晚,不仅没见好转,反而更有了几分水土不服的迹象。恐一时半刻见不了姑娘了。”
芙蕖拨着茶水里漂着的嫩芽,道:“水土不服这回事,虽说不是大病,闹起来也足够难受,既如此,让白小姐好好歇息就是,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
白夫人脸上的客气敛去了几分:“听姑娘的意思,是想在我府上常住了?”
白夫人的面相与温柔两个字根本沾不上边,板起脸来尤为可怕。
芙蕖小时候曾经很怕这位长相刻薄的继夫人。
但多年过去,山水都不会囿于一处,人与人之间的气场也该轮一轮了。
芙蕖笑了笑,说:“驸马爷送妾来的时候,曾反复叮嘱,白大人是刚入京的新贵,命我千万小心伺候。若是刚入府一日,便被撵出门,恐有伺候不周之嫌,少不得要挨训斥——当然!我知晓夫人并无此意,但还请夫人见谅一二,互相行个方便可好?”
只见白夫人合上眼,竭力压下脸上心上烦躁。
什么叫请佛容易送佛难。
她此番也亲身体会到了。
芙蕖打定主意,黏也要黏死在白府里,不能白来一趟,总要带点什么走。
白夫人明显不是个擅长掩饰情绪的人,恼怒与烦躁都写在脸上,一言不合,情绪便更甚了。
芙蕖与她话不投机半句多,稍坐了坐便起身告辞。
芙蕖回客房时,经过花园,隐约听到有琵琶的乐声传来。
也是不成曲调。
但这一位的手法是真的生涩。
芙蕖停下脚步,静静的听了一会儿,便顺着乐声的方向寻去,最后停在一处花草繁茂的小院面前。
琵琶是从院子里传出来的。
但院门上着一把黑漆漆的锁。
谁也不得进,不得出。
里头是那位传说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白家小姐么?
难怪……
这足不出户必然不是白小姐自愿的。
谁家父母能狠下心来将亲身的女儿一关十几年呢?
第45章
吉照贴在芙蕖耳边道:“姑娘,我潜进去一探究竟?”
芙蕖握了握她的手:“不,不急,再等两日。”
前路迷局越深,芙蕖越是能定下心,她多年磨砺出来的心境曾不止一次在关键时候助她逆风翻盘。谢府走出来的女人,不可能有完不成的任务。
芙蕖抱了自己的琵琶坐于院中,运力于指尖,珠圆玉润的曲调里细听蕴着淡淡的肃杀之意,如涟漪般向四面八方荡开。
一曲毕,吉照望着院中树梢上打着旋儿落下的叶子,笑道:“快入秋了,姑娘这曲儿倒是应景。”
芙蕖淡淡道:“有很多人熬不过这个秋天了。”
吉照总是望着那座上了锁的小院跃跃欲试,芙蕖则雷打不动地挑在每日的午后,一曲琵琶传遍白府。
白府的下人有点厌烦了这位十七姑娘,因为他们的午憩总是被这恼人的乐声打扰。
芙蕖算得清楚,在第五日的时候,她拨完一曲,院门外露出了一截淡黄色的衣角。芙蕖盯着那个地方,很耐心的,像是在等一只小猫探出爪子。
那一节衣角,从最初的不打眼,一点一点变得肆无忌惮起来。最后,芙蕖看到了从墙后露出的半张女孩的脸。
十一岁的姑娘,哪里是耐得住寂寞的年纪,关是一定关不住的。每日午后,是府中下人最松懈的时刻,也是白夫人必须休息的时刻。
芙蕖耐心十足,与其下水扰得鱼儿惊恐不宁,不如备好饵静等鱼儿上钩。
那女孩怯生生的站在门外,远远的躲着,不敢靠近。
芙蕖安抚住吉照身上散出来的攻击性,微微一笑,低头抚弦。芙蕖的长相太有迷惑性了,她知晓自己最有力的武器是什么,男人们喜欢,小孩也不在话下。她信手拨着琵琶,等着那女孩主动走到她身前,一步一步的,如同猫儿试探般靠近。
芙蕖故作诧异地问:“你是这府里的孩子?怎的一个人在园子里乱跑?”
那女孩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开口道:“我是来看你的。”
她的目光落在了芙蕖手里的琵琶上。
芙蕖手指上带着墨玉指甲,更衬得手指修长莹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