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洛雪看向陆行渊,没有出声干预。众人需要他做出选择,这关系到大家能不能完全信任他。
这个问题在陆行渊的预料之中,他没有犹豫,道:“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口说无凭,立誓为证。不消此恨,便让我身死道消,不入轮回。”
以道为誓,便要受道所束,陆行渊的果决让在场的人心头一跳,他们第一次认真地审视坐在王位上的人。
他们以为的孩子,在没有族人的异域他乡独自成长起来。大家在意的亲情,对他却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
倘若不是他记得自己的身份,从来没有忘记过心中的仇恨,他又何须走的那么艰难?
以他的天赋,他大可以放下这一切,融入人族,成为他们不可或缺的助力。
反对的声音逐渐低下去,陆行渊让他们心里有数,他们没有继续阻挠的理由。
梅洛雪掩唇娇笑,道:“既然大家没有意见,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游风打开酒葫芦,灌了一口酒道:“梅大人安排就好,我只要席间有酒。”
新王继位,按照魔族一贯的传统,要行戴冠之礼,魔君焚香,血祭先祖。这个祭,也是验明正身,会有先祖赐福。
典礼之后,众人参拜,余后便是宴席,举族同庆。
这事陆行渊事先并不知晓,梅洛雪没让他操心,一手揽去,时间定在七日后。
一切事宜安排妥当,众人离去,沈炽也退到殿外等候。
陆行渊紧绷的情绪这才稍稍放松,梅洛雪瞧他松了口气,笑道:“坐在上面有什么感想?”
此刻殿内没有其他人,陆行渊舒展筋骨,也不避讳:“我知道小姑为什么不愿意坐这个位置。”
为王就要担起全族,而不是逞个人威风。
梅洛雪笑得更厉害了,这些年她掌管魔族付出了不少心血,看上去是和王没什么差别,但只有坐过这个位置的人才清楚,这两者之间所承担的责任完全不一样。
不坐这个位置,她管束魔族可以随心所欲。坐了这个位置,要考虑的东西多了,就要顾虑平衡。
说实话,陆行渊有这样的觉悟梅洛雪很开心,但同时她也有一些不方便在人前说出来的担忧。
“行渊,有些话当着那些人的面,我不便说。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就听我唠叨两句,我固然希望你做这个王,因为这也是你父亲的期许。”
梅洛雪敛了笑意,意味深长道:“大人的选择有着很多的身不由己,但不管是什么样的选择,他们都深思熟虑过,并且承担了因有的后果。你就是你,你只需要替自己活着。不要用别人的过失来惩罚你自己,这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陆行渊坐这个王位,别人担心他偏向人族,让魔族重蹈覆辙。梅洛雪担心的却是他因父亲的死,母亲的背叛,而以一种赎罪的姿态接过这个担子,把压力都扛在自己身上。
当年的战争不可避免,但伤亡被陆晚夜控制在有限的范围内,魔族的死士跟着他战死沙场,他们奔赴战场的那一刻就明白,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条死路。
他们没有回头,没有逃避,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死,可以换来荒域复苏,让族人休养生息。
陆晚夜没有修复天道的能力,他只是知道如何复苏灵气。修者道消,灵气便会归于天地,复苏万物。但天地无边无际,所需所耗非一人可行。
战争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陆晚夜的传送阵传送的不仅仅是族人,还有那些在战场上归于天地的灵气。
只是这件事知者甚少,梅洛雪从未对外提起。
永远不要小看人心的贪婪,特别是在这个灵气不断耗损,不能再生的时代。这样残忍的法子,穷途末路之辈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届时,首当其冲的不是金字塔上的大能,而是数以万计的生灵。修士会以杀遏制灵力损耗,进而求得飞升。
陆晚夜当初将计就计,以身殉道,但这治标不治本。灵气不可再生才是最大的危机,他让魔族藏于死亡之下,远离两族争斗,也只能缓一时之急。
他的计划并没有以死做结,只是需要有个人来继续。
梅洛雪身为半个知情者,看着陆行渊走上王位,心里高兴也复杂。在他眼里,他扛起魔族,但在他父亲的期许里,他需要肩负的是天下。
得到了魔族的认可,顺利走上王位,陆行渊第一时间就把这个消息告诉陆晚夜。
随着陆晚夜的复苏,小世界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杂乱的灵草被裁剪的整整齐齐,灵植也被归类分整。
小院的台阶打扫的干干净净,陆晚夜坐在海棠树下,面前放着一个器鼎,火焰在器鼎内熊熊燃烧,器鼎外壁呈现暗红色。鼎身没有一丝热力飘散出来,却让鼎周围的空气呈现出扭曲的状态。
陆行渊推门而入,被眼前这个景象吓了一跳。
“爹?”
陆晚夜此刻是残魂状态,却在炼器!
陆晚夜正在给手上的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