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都有了一些信心,默契地开始分头行动。
俞若云如果想留什么信息,肯定是会放在显眼的、或者每天会接触的地方,徐晓风把客厅一寸一寸找完,又把厨房彻底翻箱倒柜,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抬起头,看到俞洲站在主卧的衣柜前发呆。
“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俞洲才低声开口:“不是喝醉了忘记回家。”
“她的衣服少了很多……喜欢的衣服都带走了,行李箱也不见了。”
听到这句,徐晓风反而大大松了一口气。
既然有计划的带走了东西,人肯定还好好的。
“也许真的是去旅游散心。”他说。
俞洲脚步沉重地离开俞若云的卧室,用力揉了揉脸,又开始打那个一直关机的电话。徐晓风怕他饿晕过去,拉开冰箱,准备先煮两个鸡蛋。
一开冰箱门,他就愣住了。
“俞洲。”他开口。
俞洲正听着电话,耳朵因为长时间的疲惫嗡嗡作响,迟几秒才反应过来,应道:“……什么?”
“你是不是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吃饭?”
俞洲:“没事,我现在不想……”
“过来这里,”徐晓风打断他,“这个是不是云姐留给你的信?”
俞洲一怔,立刻挂断电话,大步冲到冰箱前。
冰箱柔和的灯光下,一只巨大千无比显眼地落在鸡蛋间,千身上写了字。
在看到千的那一刹,极为复杂的酸涩情绪涌上心头,好像不小心咬爆了未成熟的青梅,被溅了一嘴苦涩汁水。
俞洲仿佛听到了靴子落地的声音。
他吸气,呼气,隔着一米的距离与千对视,良久才终于鼓起勇气,把它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拆开。
……
[儿子:
我这几天认真想了想,好像十几年都没怎么管过你,除了没让你饿死以外,唯一做的就是拖你后腿。
所以,妈妈做出了一个超厉害的决定。
在这个小小的县城里掩耳盗铃、自我欺骗是没有意义的,我要换个地方、换个身份重新开始生活,离开知海县,去大城市,趁年轻再闯一次。
这对于你我来说都是一种新开始,你终于可以摆脱那个难听的身份了。
洗衣店你有精力的话就开,没精力就关掉。我会每个月给你打钱。
不过,不要太相信你妈的赚钱能力,钱肯定不会太多(发财了另说),建议你最好兼职赚点零花钱。
还有,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上了清大京大的话,高考完记得约徐老师吃顿好的感谢他,然后让他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嗯,就这样,你一直都是个省心孩子,好好照顾自己。
再见!]
没有日期,没有落款,字迹丑到难以辨认,从冰箱拿出来之后纸张发潮,笔画间看起来更加的糟糕。
徐晓风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习惯,站在俞洲后几步,盯着墙上的古装挂画看,看到腿都站发麻了俞洲还没有动静。
他有些担忧地把目光挪回去,只见俞洲脸色阴沉,眼眶发红,手紧紧攥着纸张的一角,肩膀在微微发抖。
他沉默许久,轻声开口:“俞洲?”
俞洲听到他的声音,猛地回过神,把纸张揉成团,狠狠丢进垃圾桶里。
徐晓风一愣:“写了什么?”
“她走了。”俞洲的声音已经全哑,“把我留在泥潭里,一个人走了。”
徐晓风一时不敢确定“走了”的含义,心中各种念头乱窜,又觉得现在不是开口的好时机。客厅里弥漫着压抑的沉默,片刻,俞洲又走到垃圾桶边,把那个纸团拿出来,再小心展平,叠成小方块,收进口袋里。
接着,徐晓风看见这个一贯冷静、沉默、甚至过分阴郁的男生睫毛湿了。
他看着徐晓风,神色与奶茶店里剖析自己的俞若云重叠在一起。
“我真的做错了事,”他对徐晓风说,像是在告解,“这是惩罚。”
“老师,你说得对,我不该把照片寄给城南杂货店。我的本意……”他在这里无法继续,停顿了很久,“我没有觉得她拖我后腿,也从来不介意被骂,我以为她也不在乎,毕竟我们……”
徐晓风的心跳得很厉害。
猜测成型,他喉结滚动一圈,问:“俞若云留下你,独自去其他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吗?”
俞洲点头。
徐晓风:“……”
他不敢确定俞若云是不是因为周六的谈话而一时兴起,但他说的那些话,无疑对她的决策造成了影响。
就像他抛下一切来知海县那样,现在,俞若云也决定抛下包括俞洲在内的一切,在三十岁这年重启人生。
徐晓风几乎不敢看俞洲的眼睛,只能心虚地挪开视线,愧疚之意汹涌而来。他不知道带给俞若云的变化是好还是不好,也不知道接下来故事会往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