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骋给了个意见。“ 我觉得?要不就选价格适中的那个吧,最便宜的就不考虑了,咱也不是没这个条件,烦不着?选那犄角旮旯,至于那个贵的…算了吧。”
“算了吧” 这三个字里包含着?的另一层含义,甚至连旁边的工作人?员都领会到?了,沈郁父母那样的人?,都不配住那么贵的。
沈郁听后也还是没吭声,还在纠结。
邢延观察他脸上的表情,轻轻叹了叹气,回头对工作人?员说。“选第一个吧。”
“…” 沈郁则抬头看向邢延,张了张嘴,但最终又什么都没说。
工作人?员见沈郁一眼并没有立刻反对,就明白了似的点点头,然后回头给运转中心那边打?电话做准备。
接下来,就是回工作中心的丧葬物品供应区去挑选入土要用的骨灰盒,以及随葬用品。
再挑选那些东西的时候,面?对的还是和选墓地一样的难题,最后都是邢延做的决定,选的并不全一定是最贵的,但都是用心挑选比较适合的。
其实对于死?去的人?而言,住什么样的墓地,用什么样的丧葬物品,一切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人?没都没了,那些身后之物对他们已?经产生不了任何作用,唯一的价值,就给活着?人?的带来一些心理安慰。
无论再怎么厌弃,嫌恶,那毕竟是父母,是带沈郁来到?这个世界的人?,是有着?无法割断血缘关系的人?,也是占据着?他内心的某些阴暗的角落长达几?十年的存在。
风风光光的送他们走不是目的,在这件事上做的无愧于心,踏实坦荡,正大光明的把他们从那些阴暗的角落搬到?阳光下,再不留任何遗憾的放下对过去的芥怀,才?是目的。
正常情况下,当天买的墓地是不可以当天就使用的,需要经过一系列的手续,但沈郁父母的情况特殊了些,骨灰已?经在这里存放了十几?年,沈郁也提前打?过招呼,陵园这边就给安排了个加急处理。
沈郁是没想哭的,他觉得?不至于,就像梁骋那句“算了吧”里藏着?的意思,他也觉得?他的父母都不配他掉眼泪。
但亲手把父母的骨灰放进地下狭小的空间,眼睁睁看着?大理石的墓盖合上的时候,他心里猛的涌出了一股很强烈的想哭的冲动,眼泪突然就哗啦哗啦的流了起来。
说不清那具体是难过,哀痛,又或者是懊丧,委屈,用言语难以形容,很复杂,很凶涌。
曾经两三岁懵懂无知的时候,他也是对父亲有过期待的,在某个风平浪静的午后,父亲只是丢给他一颗化了的糖果,他就高兴的手舞足蹈。
遭受虐待的十几?年时间里,他也一直都在努力着?尝试靠近他的母亲,渴望从母亲那里交换到?哪怕一点点的爱,偶尔得?到?一个笑脸,他就能连续好几?天吃饭都是香的。
他至今也还是不能清楚的理解,他的家?庭怎么就是那样的,明明是亲生的孩子,可他的父母为?什么要那样对待他。
如今父母的骨灰长埋地下,跟这个世界最后的那一点牵连也没有了,他这辈子,再也不会得?到?答案了。
沈郁在那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邢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大理石墓门彻底合上之后,埋葬工作完成,工作人?员退到?后面?去,邢延去把带来的贡品和鲜花摆上,倒了一杯酒洒在墓碑前,然后深深的鞠了个躬。
是道?歉,也是告别,向沈郁的父母,向那些惨烈的过往。
再起身的时候,泪水也模糊了眼睛。
沈郁的父亲是从他手里坠落高楼的,母亲的死?也属于连带反应的结果,或许他们确实该死?,但父母毕竟是父母,邢延不可能一点也不在意。
当年被冤屈入狱的时候,他有很多的想不通,其中沈郁父亲的死?对他来说是最沉重的,也是最难以接受的。
那段时间邢延也经常会想,如果当初他没有强行掺合沈郁家?的事,在最开始沈郁企图和他斩断关系的时候就放弃坚持,事情或许就不会发展到?那一步,后来的结果也不会那么惨烈的收场。
他是用了很久很久的时间,在脑海里不断的复盘,推翻,再复盘,再推翻,最终总算是成功的把心态调整回来,才?没有再继续怪罪自己。
两个人?各自站在那里哭了很久,很久之后才?终于平复下来,梁骋分?别为?他们递上了纸巾,把工作人?员准备的黑袖章递给了沈郁。
沈郁接过去之后却并没有戴,而是蹲下去点了一摞黄纸,把那个袖章卷了卷,放进去烧了。
已?经十几?年了,繁文缛节早已?经过期,不需要了。
沈郁等?那摞纸和袖章烧完,起身之后,回身牵起了邢延的手。
父母骨灰下葬,入土为?安,一切尘埃落定,没能得?到?的答案再也不用惦记着?去追寻,想不通的事也不必再为?此纠结挂怀。
过去的已?经彻底成为?过去,从此,只需看向未来。
第 9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