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请求,作为交换的条件是陆文山要允许白荷教的存在, 要允许大梁的女子拥有和男子一样读书、出门的权利。
陆文山沉默良久过后,同意了她的请求,他的保证是在十年之内完成与安柏慧的约定。
处刑的日子安排在正午,地点在菜市口, 为了达到警示的目的,就必须要很多人围观,都是平民的菜市口成为了最佳选择。
安柏慧不知道陆文山未来会不会履行两个人之间的约定,但是她的确看到台下围观的人潮当中零星有几个女子, 也有几个孩子。
安柏慧慢慢地闭上眼睛,感受着春天和煦的阳光, 草长莺飞,这么好的日子, 却是人生中的最后一天了……
直到现在这一刻,她才体会到什么叫作“凡事皆是命,万般不由人”,安柏慧争了一辈子,从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读书,从牙牙学语的时候就被灌输“复国”的执念,一直到二十年后的今天,安柏慧从来没有低过头。她那犹如天鹅般高傲的颈子,永远高傲地扬着,从未弯下过片刻,安柏慧睁开眼睛,直直地面对着高悬于她生命之上的寒芒,那剑上的冷光和刺眼的日光一起让她有种晕眩感——一种陌生的,名为“恐惧”的情绪在她心底悄悄蔓延。
此刻她面对着自己的懦弱,安柏慧想,自己确实是害怕的,她其实想要挪开视线,想低下头,但是她转瞬又想到台下还有很多年幼的孩子们在看,她很想给她们留下点什么。
可是现在安柏慧实在太累了,以至于她在刀剑寒冷的寒芒前暂且闭上了眼睛。
在这短暂的三四秒内,过往短暂的一生飞快地从安柏慧脑海中闪过,她一如往昔流失的岁月,那些此生再也不能见面的人,小院里的花草,枯萎在春季来临之前的树木,最后是李伯羽死前惊骇的脸……
本来以为放下一切的结果是自己想要的,但是安柏慧忍不住质问自己——你真的甘心吗……?
她心里毫无回响,就像是火山爆发之前的死寂。
安柏慧猛地睁开眼睛,咬牙注视眼前那道冷光,与此同时,十几年来一直呼啸在自己心底的声音狰狞地朝她呼喊——我不甘心!
安柏慧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一生,其实从没有一天真正属于她自己,一辈子为了“复国”,经历了多少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她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明明还想再抱一抱兰姐儿,还有家里另外两个小丫头,她们并不是自己所生的孩子,可是她们喊她叫作“娘”……
行刑官双手合执长刀,眼看那寒芒就要向安柏慧的脖颈上砍去。
一阵萧肃的风被掀起来。
围观的人群中里忽然冲出了一把剑,剑上不着任何花纹,唯有剑柄上系着一条红缨,握在那双洁白的手中,恰犹如雪中红梅一般夺目。
持剑者一头银月般的头发在阳光下被映得像皎洁的白雪,未做任何遮掩,高调张扬。
司吉月持剑砍去安柏慧手上的枷锁,干净利落地抱住她的腰,直直地向着天空中跃步而去。
她身法极快,一系列动作下来,侩子手和台下的围观者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安柏慧预料中的疼痛没有来到身上,再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下面一堆惊愕仰着头的路人,那些人都宛如棋盘上飘渺的棋子,一点点离她们越来越远。
与之一同映入眼帘的,还有一只扑闪着羽翅,于天空正中央划过去的、自由的云雀。
“你……!”
“哟!”司吉月刘海被风吹得乱飞,冲安柏慧咧着嘴打招呼,她一边御剑飞行,一边挠着脸颊,含着笑意的目光微微闪躲,不好意思地说:“咳……虽然说是走了,但是我们还是没忍住……回来看了看。”
司吉月扶着安柏慧的胳膊,让她站定在剑身上,“你也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对我们修仙者来说,这点事实在不算什么。”
安柏慧只是定定地注视她,风声萧萧,她眼里有很多司吉月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司吉月被她看得脸红,剑也飞得忽高忽低。
两人比预计中更快地到达了目的地,安柏慧始终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两人相交握的手潮湿了。
一滴一滴的眼泪砸在上面。
劫后余生的庆幸,莫名奇妙的委屈……全部一起涌上来,安柏慧注视着不知名的方向,眼神疲惫地流着眼泪。
那天晚上开诚布公的谈话时候,司吉月对安柏慧的印象是她心里燃烧着一团火,司吉月站在很远处就能看见火光若隐若现。这道火光在那天晚上灼伤了司吉月,也有一小簇像是春天的藤蔓一样,蔓延到司吉月心里。
安柏慧的灵魂已经燃烧殆尽了,但是这簇火却将在司吉月身上永远地燃烧下去。
司吉月的生命原本是一片干净的、一尘不染的雪地,裴倨在上面留下过痕迹,然后是师父、师兄,她的同伴,现在又多了一个安柏慧,是这些人一笔一划地将司吉月塑造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李星火站在树下等她们,刚刚放松下来的安柏慧见到他,神经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