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上的是礼部拟的登基大典的仪制。
顾非池从棋盒中拈了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上,猜了子。
若老爷子手里的棋子为奇数,则顾非池执黑,反之执白。
“我执黑,你执白。”殷湛乐呵呵地放开了手,露出掌心的四枚白子。
顾非池微微一笑,一手整理着棋盘,另一个手随意地翻了翻那道折子,就直接把它丢了回去。
只给了梁铮一个字:“改。”
于是,梁铮二话不说,捧着折子走了,对着礼部尚书好好敲打了一番。
等第二天他在文华殿,再递上折子的时候,顾非池终于不是整个儿打回去了,而是直接勾了几条,让礼部接着改。
顾非池白天在文华殿处理政务,等忙完了,黄昏就回殷家住,就如同民间在媳妇娘家住对月一样。
朝野上下,都在暗暗地观望着,思量着。
然而,还不等他们悟到点什么,就有几家诰命夫人得了太子妃派人送来的帖子。
不是宣到东宫,而是宣到了殷家。
这帖子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可被太子妃召见是一种荣耀,谁也没有多想,就一身大妆去了殷家。
到了后,一直从上午巳时直等到了午后未时,都没人叫她们进去。
她们也不敢乱动,就只能这么眼巴巴地站在正厅的廊下等着,盼着。
这些夫人也个个都是人精,长着七窍琳珑心的,这会儿她们也都看得出来,太子妃传唤她们,不是召见,而是敲打。
只是一时间,她们也没想明白自己这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几个人转弯抹角地相互打听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她们几个,都不约而同地曾在外头“偶遇”过殷婉,并劝她好好教教太子妃,应谨守女德,不嫉不妒,如此才为世间女子的表率。
说为人妇者要大度,要为夫家广开枝散叶,这才是女子的本分。
“不会吧。”一位身段丰腴的圆脸夫人讷讷道,有些不敢置信,“就为了这等小事?”
其她几人也是心有戚戚焉,面面相觑。
她们不过就是让殷婉给她们见个礼,一个没有品级、没有诰命的商贾女对着她们这些诰命夫人,难道不该见礼吗?
而且,女子本就该为夫家开枝散叶,她们也没说错啊。
另一个鹅蛋脸的夫人撇了撇嘴,小声说:“总不能等太子登基了,‘她’也霸着,不让新人进宫吧。”
她口中的这个“她”指的当然是太子妃萧燕飞。
就是就是。那圆脸的丰腴夫人连连点头。
她们都知道,太子确实重视太子妃,连兵符也可以交给太子妃,颇有几分当年太祖皇帝与皇后的情谊,可就是太祖的后宫中也是有好些妃嫔的。
大行皇帝宠爱柳氏,这宫中的皇子皇女也不少。
皇后之位她们家要不起,嫔妃的位置他们总能一争吧!
“李夫人……”那圆脸的丰腴夫人正想说什么,却见那位鹅蛋脸的李夫人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望着另一边,笑着轻唤道:“祝嬷嬷。”
其她几位夫人也都望了过去。
祝嬷嬷是废后柳氏身边的老嬷嬷了,很多人都认得。
李夫人朝祝嬷嬷走近了一步,露出熟稔的笑容:“好些日子不……”
她话没说完,就见祝嬷嬷目不斜视地在她身边走过,给眼色都不给一个,径直地进了正厅。
“……”李夫人脸色一僵,略有点尴尬。
下一刻,进屋后的祝嬷嬷翻脸像翻书似的换了一张乐呵呵的笑容,对着坐在罗汉床上萧燕飞屈膝禀道:“太子妃,养心殿已经打扫出来了。”
“依您的吩咐,乾清宫,凤仪宫,钟粹宫、延禧宫、永和宫和承乾宫都封了宫。”
候在外头廊下竖着耳朵听的几位夫人也隐约听到了一些。
封宫?
这些夫人们一头雾水地蹙了蹙眉。
眼看着再过几天太子就要登基了,来年就要选妃纳新,宫里头很快就会再有皇子皇女们出生,宫室只怕会不够住,怎么就要封宫了呢?
几位夫人又把头往门口凑了凑,想再听听,“吱呀”的一声,门就被丫鬟给关上了。
关闭的屋门隔绝了外头窥探的视线。
萧燕飞对着祝嬷嬷点了点头,赞了一句:“嬷嬷做事一向爽利。”
那谁和谁住过的地方,不止是顾非池嫌晦气,她也是,该封的还是趁早封了得好,还能节省点开支。
得了夸奖的祝嬷嬷喜笑颜开。
“嬷嬷来得正好。”萧燕飞随手拿过了一旁的花名册,交给了祝嬷嬷,“你看看这个。”
这是宫人们的花名册。
整座皇城有内侍、宫女足足四千人,再加上数千守卫宫禁的侍卫,简直相当于一座小县城了。
“过年后,我打算把宫人放出去一半。”萧燕飞道,“至于那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