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泛起了些许笑,和善地说道,“你留下来用了午膳再走吧。”
今天在宫里折腾了这一番,到现在,除了些点心,连正餐都没吃上。
她吩咐田嬷嬷让厨房那边多加几个菜,田嬷嬷便又退了出去。
见夫人面色和缓了些,卫国公才略微松了一口气,有点焦头烂额地再次解释道:“惜文,我真不是故意瞒着你。”
“真的。”
卫国公的额角隐隐渗出汗珠。
“……”萧燕飞呆了一下,慢慢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突然间就明白了。
不会吧,卫国公夫人不知道吗?!
萧燕飞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边的顾非池,却见顾非池轻挑了下眉梢,也同样面露惊讶之色。
两人彼此互看了一眼,很有默契地全都不插嘴,在顾悦身边坐下,乖乖不出声。
卫国公许是因为儿子回来了,多少壮了些胆,清清嗓子道:“你听我解释……”
他剑眉轻蹙,那双与顾非池十分相似的狐狸眼显得踌躇不定,有点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的纠结。
“五年前,我就已经发现。”卫国公夫人打断了他,声音平静地说道,“发现阿池不是我生的。”
啊?!
卫国公震惊地瞪大了眼。
卫国公夫人沉默地看着卫国公,眼神沉静,似波澜不兴的深潭般幽深。
这目光看得卫国公心里毛毛的。
“惜文……”卫国公想解释。
可是,这个征战沙场所向披靡的男人,平日里气度如渊停岳峙的男子,这会儿,却嘴笨得连说什么都不知道,有了毛头小子才有的青涩与局促。
卫国公夫人径直起身,头也不回的地往外走去。
卫国公也跟着起身,想追上去,可才迈出一步,就见走到门帘前的卫国公夫人回头给了“不许过来”这四个字,便讷讷地站在了原地。
萧燕飞觉得卫国公这样子,有点像是小可怜,默默地移开了目光,恰好对上了身边顾悦的眼睛。
顾悦似乎读懂了萧燕飞的眼神,心有戚戚焉地点点头。
她指了指手边的一碟粽子糖,意思是,好吃。
“爹,您之前没和娘说过这事吗?”顾非池语气复杂地问道。
“……”卫国公沉默了一下,摇摇头。
顾非池抬手抚额。
五年前,他回京的时候,就察觉到娘对他的态度有了些极其微妙的变化。
当时顾非池以为是爹把一切都说了,所以娘才疏远了他,不喜他,他们毕竟不是亲母子,维持这种淡如水的关系也好。
没想到爹根本什么也没说,他瞒了娘整整二十年。
顾悦给萧燕飞喂了糖后,就眨巴着眼睛,盯着她爹。
卫国公被女儿那黑白分明的眼睛盯得有些坐立不安。
无论如何,这件事肯定是他不对。
卫国公长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眉心,沉声道:“一开始是不敢说,后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顾悦咀嚼着这句话,隐隐品味出了什么,正色道:“爹爹,善意的谎言也是一把双刃剑。”
这话还是爹爹教她的。
“……”卫国公一时无言以对,垂下了眼帘,整了整略有些凌乱的衣袖。
当年夫人是作为家族的“牺牲品”被嫁过来的。
五姓贵女,数百年来,从来不对外联姻,更何况,她还是嫡女。
世家在前朝尊贵无比,所以才有了那句“上品无寒族,下品无士族”的古语,世家甚至不屑将女儿嫁入皇室。
到了本朝,太祖对世家并不容忍,曾当朝说这些世家大族傲慢自大,不可用。
先帝继承太祖遗志,同样不喜世家。
为了保世家尊荣,那些曾经自视甚高的世家便主动与朝中的宗室勋贵联姻,甚至许以家族的嫡女。
卫国公当年也才十八岁而已,年轻气盛,那个时候,一门心思地练武,打仗,和谢以默他们几个东征西讨,对亲事并不在意,反正也就是成个亲,打算成亲后就即刻回西北。
结果,他无意中看到了随长辈来京准备联姻的夫人卢惜文。
第一眼,就让他将她放在了心上。
这些陈年往事,卫国公当然不能跟几个孩子说,否则他长辈的威仪还要不要了。
他觉得口干,端起了手边的茶盅喝着茶,丝毫没留心到自己的一些小表情,已经引起了几个“孩子”的注意。
顾悦好奇地盯着父亲,觉得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父亲今天实在是鲜活,弄得她心里像是被猫爪子挠似的,好奇极了,她想问,但又觉得好麻烦。
还是看戏、看话本子比较简单。
卫国公放下茶盅时,就对上了女儿直勾勾的目光,干咳了两声,才说道:“二十一年前,你们母亲的怀相本就不好,偏巧卢家那边又出了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