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越泽小心地搀着皇后,柳皇后完全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泣声道:“阿泽,你大舅父怎么说不出话,是不是嗓子哑了?”
“不不,定是你父皇让人把你大舅父的嗓子都毒哑了,可怜你大舅父临死还遭了大罪。”
“他还真是心狠手辣!他这是有多见不得人的事怕被别人知道啊……”
话说了一半,柳皇后的话戛然而止,双眸猛地瞪大,死死地瞪着从左掖门出来的顾非池与谢无端。
满腔恨意汹涌难捺。
都是顾非池和谢无端联手害死了她的大哥!
“杀了他们。”柳皇后保养如少女的手指向了顾非池与谢无端,厉声吩咐身后那几个乔装的禁军侍卫,她的声音早就哭得嘶哑不堪。
柳皇后是微服出来,但她是皇后,自然不会孤身出行,除了大皇子外,随行还带着侍卫护驾。
然而,无人应声。
后方的侍卫们不约而同地垂眸看着靴尖,只当自己不存在。
他们的差事只是护驾,保证皇后的安全,现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对方又没有行刺之举,他们如何能动手,别说打不过了,就是打得过,他们……也不敢啊。
某个侍卫偷瞟了一眼顾非池那似笑非笑的面庞,立即又垂下了头。
“没听到本宫的话吗?!杀了他们!”柳皇后气得双目喷火,脸都青了。
皇帝不听她的,大皇子不听她的,现在连区区几个侍卫也不把她这堂堂皇后放在眼里了吗?!
她的声音略显尖利,但在周围鼓噪的喧嚣声中不显,那些百姓的注意力都投在刑台上,倒是没什么人留意这边的动静。
唐越泽满脸尴尬,只能放软音调哄着柳皇后:“母亲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我知道您难过,可这一切都怪大舅父一时行差踏错,犯下这弥天大错,您又何必迁怒表哥……”
“表哥……”唐越泽又看向了谢无端,心里多少有些愧对这个表哥,一手指了指刑场那边,“还请表哥见谅。”
他的意思是,皇后因为柳汌之死受了刺激,并不是有意针对谢无端。
谢无端俊美如玉的面庞上看不出喜怒。
他微转头,面向了脸色乍青乍白的柳皇后,略显突兀地说道:“我昨天去了一趟皇觉寺。”
柳皇后恨恨地盯着他,满口银牙咬紧。
谢无端接着道:“还启了棺。”
“……”柳皇后的嘴唇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唐越泽也露出几分惊色,表情微妙。
谢无端得了双亲的尸首,没有即刻扶灵安葬,而是先把谢以默的头颅带上了金銮殿,现在又开了昭明长公主的棺,他还真是百无禁忌啊。
谢无端定定地看着柳皇后,又道:“我看了,母亲的尸骨是黑的。”
昭明长公主的棺椁在皇觉寺停灵了大半年,里头的尸身早就腐败,只余下衣裳以及一具枯骨。
谢无端的心脏一阵锐痛,眼眸也变得更深邃。
柳皇后很快又抿唇,强行绷住了脸,一手死死地捏紧了自己的袖口。
“我的母亲是不会自绝的。”谢无端的语速变得更慢,一字一顿地说着。
哪怕他们父子都死了,她但凡有一丝活着的希望,也不会自绝,而是为他们父子报仇。
随夫殉情,不是母亲的性情。
再说了,他还活着呢,就是为了他,母亲也舍不得去死,更不可能在那个时候去死。
“尸骨是黑的?”唐越泽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猛地看向了身边的柳皇后,“这代表皇姑母是中了毒!”
“母后,不是说,皇姑母是自刎的吗?”
当他对上柳皇后的眼睛时,蓦地发现她的脸色一点点地褪去了血色,攥着袖口的指尖微微发白、发紧。
柳皇后的失态显而易见,看得唐越泽心里咯噔一下,混乱的心绪中似有什么呼之欲出,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来回地看着柳皇后和谢无端,四肢莫名地有些发凉。
“我从前听仵作说过,人生前的伤口与死后的伤口是不同的。”顾非池突然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柳皇后的面色又是微变,目光游移了一下,神色间有些慌乱,有些担忧,也有些畏惧。
顾非池淡淡一瞥,眸色变得深沉了几分,轻轻拍了下谢无端的左上臂,似是漫不经心地懒懒道:“表哥,我们走吧。”
表哥?!这两个字像刀子般刺在了柳皇后的心口,心脏急速地跳了两下。
像是瞬间被人从梦中打醒似的,她一下子想明白了。
对了,昭明便是谢无端与顾非池之间的联系。
顾非池他果然是……
想起顾非池面具后的那张脸,柳皇后的瞳孔缩成了一个点,脑子里似是有什么爆炸般。
“顾、非、池,”柳皇后抬手指向了顾非池,那只手轻颤不已,“你把面具拿下来!”
“本宫命你,把面具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