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离守地,想去京城为谢家陈情,人都出了并州边境,幸好刚入冀州就被我爹派人给拦下了。”
“段渠知不错。”
但顾非池也知道,若非谢无端出面,段渠知哪怕对皇帝再不满,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倒戈。
“……”谢无端抿唇不语,脑海中想起段渠知看到父亲的头颅时嚎啕大哭的样子,闭了闭眼。
“王思成在并州也有五年多了吧,也该挪个位置了。”顾非池又道。
王思成是并州布政使,也是两朝老臣了,布政使是封疆大吏,在地方最多六年一换。
如今并州军权到手,下一步,就是政权了。
“不急。”谢无端却是摇头道,“段渠知说,王思成对他释出了善意……”
段渠知擅自离开并州,瞒得过皇帝,可瞒不过王思成的耳目,两人从前素无往来,王思成竟替他瞒下了。
谢无端从一旁案上的盒子里拿出两枚红色的小旗子,分别插在了舆图上幽州和西北凉州的位置上。
苍白的手指在幽州、并州与凉州之间划过。
这三地彼此相连,在舆图上隐隐呈现出了剑指京城之势。
并州关乎重大,必须拿下。
谢无端眸色深深,定定地凝视着前方的这方舆图,手里又捏起了一枚白色的小旗子,慢慢地搓弄着,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
顾非池给两人倒了两杯温茶,药茶的香味弥漫在书房内。
这药茶也是韩老大夫开的,用以给谢无端补气补血,也让他天天喝着。
韩老大夫说了,这是养生茶,普通人都能喝。
顾非池自己喝一杯,另一杯则递给了谢无端,与他闲聊:“表哥,我在柳汌府里找到一件有意思的东西。”
谢无端头也不回地浅啜了一口药茶,沉思的目光依然看着前方的舆图,漫不经意道:“账册吗?”
顾非池点点头:“二十三年前,就是乾元九年,一批漕银在青州三青峡遭劫,这件事应当是皇上让柳汌私底做的,偷偷地藏下了八百万两。”
“先帝无嫡子,咱们这位皇上,论长,上头有皇长子;论贵,下有贵妃生的皇三子;论宠,比不上皇四子,君恩平平。”
“人脉,势力,拥趸,都要钱。”
“乾元九年后,皇上便不再捉襟见肘了,那之后,在朝中渐渐地传出了贤名,先帝给众皇子封王时,还因此封了他为‘贤王’。”
“这贤王,便是银子买来的。”顾非池毫不掩饰话语中的轻蔑与讥诮,“还顺势除了皇四子这个劲敌,还真是一石二鸟。”
“那些账册呢?”谢无端勾了勾唇角,温润的面庞上露出几分兴味,心分两路,目光还盯着墙壁上的那舆图,
“一会儿我让人送来。”顾非池豪迈地一口把杯中的茶水饮尽。
谢无端也喝完了杯中的这杯药茶,再抬眼时,面庞上笑容渐深,明明是清雅温和的青年,眼角眉梢却随着这一笑露出几分凛冽。
他得再去一趟并州,会一会王思成。
谢无端将手里这枚白色的小旗子插在了并州的位置上,动作极稳,接着放下了另一只手的空杯。
“阿池,”他抬手指了指皇宫的方向,“是先……”
“还是……”说着,他又转而指了指北狄的方向。
谢无端的目光终于舍得从舆图上移开了,转过脸来,对上顾非池那双似笑非笑的狐狸眼,剑眉一挑。
“一起?”
“一起。”
两人的声音完美地重叠在了一起,整齐划一。
顾非池与谢无端相视一笑,两人分别从书案上的盒子里分别又取出一枚白色小旗子,一人的手将旗子插在了舆图上长狄的位置,另一人的手将旗子插在了京城的位置。
“笃笃。”
外头传来了两下敲门声,不等谢无端出声,风吟就推门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乳白色的液体。
当风吟走到谢无端身前时,顾非池已经把那半边鬼面又戴上了,这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如水。
“公子,喝吧。”风吟端着碗,直送到了谢无端的手里,“萧二姑娘让我盯着公子喝完。”
谢无端看了看那杯刚喝完的药茶,把碗里的乳白色液体一饮而尽,香甜的口感令他错愕。
风吟满意地收回了空碗,又道:“公子,未时了,萧二姑娘说了,让公子您下午最好养成午睡的习惯……”
他还故意去看顾非池,那眼神似在说,顾世子,没错吧?
顾非池垂首闷笑,拍了拍谢无端的肩膀:“表哥,早些休息。”
“好。”谢无端看着顾非池明显比从前更柔和的神情,答应得很爽快。
阿池果然变得不太一样了,就像是一块锋芒太露的玉石在经过打磨过,显露出一种莹润的光华。
过刚易折,现在的阿池很好。
“你自便。”
抛下这三个字,谢无端就走了,风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