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芮三两口地喝完了一小碗粥,热乎乎的粥下腹后,她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红晕,精神也好多了。
她以帕子拭了拭嘴角,看着马车外与马车并行的萧烁,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你弟弟是入伍了?”
萧燕飞点了点头,也去看马车随行的萧烁:“能看得出来?”
“能。”明芮笃定地说道,双眸亮如晨星,“你瞧他在马背上的坐姿,怕是还跟着打过几仗。”
她自小就随爹爹时常出入军中,对于军中的将士骑马的姿态最清楚不过了。
哪里不一样吗?萧燕飞好奇地把脸凑到窗口,上下审视着萧烁。
前方的萧烁策马与车夫齐头并进,注意到后方车厢里的两人朝自己看来,一头雾水。
“燕燕你看,”明芮学着宁舒的口吻唤着萧燕飞,指了指萧烁腰背腿的那一圈,小声道,“他这姿式,是披过战甲的。”
“在战场上,将士因着身披盔甲,他们在射箭时,就要用这种’让胯‘的姿势,既是为了防止弓弦挂到盔甲上,也是因为朝敌人射击时,必须让开马首。”
“这种姿势需要在肩膀、腰腹以及腿部用力,射箭时,盔甲容易磨伤肩膀。”
“我一看就知道了。”
从前她给韩大哥缝补战甲的时候,她都会特意在右肩这里加一块软羊皮,那他穿着这盔甲时肩上就会舒服很多。
兰山城破后,她已经很少回想起那段日子了,因为她知道她再也回不去了,不敢去想。
而现在,一切不同了。
“厉害!”萧燕飞忍不住抚掌赞道,“明姐姐,你可真厉害!”
她又凝眸去打量马车外的萧烁,依然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弟弟~”萧燕飞拔高音量唤道,用团扇对着萧烁招了招,笑容温柔亲切。
萧烁一抖,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下一刻,就见萧燕飞指了指他的肩膀,问道:“你的右肩伤了?”
“……”萧烁终究还不过是个青涩的少年,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惊讶地微微睁大眼。
她是怎么知道的?
所以,她是在关心自己吗?
萧烁的唇角弯了弯,被晒成了小麦色的耳尖染上些许红晕。
这要是烨哥儿,肯定要撒娇了,但他可不是什么小屁孩,他都已经十二岁了。
“小伤而已。”萧烁漫不经意地说道,但眼珠子落在了萧燕飞的脸上,似在说,问问啊,再问问。
萧燕飞淡淡地“哦”了一声,就看到少年的耳朵仿佛跟猫儿似的耷拉下来了,不由忍俊不禁。
“等回去,我给你做个肩垫。”萧燕飞又笑吟吟地补了一句。
萧烁眼睛瞬间亮了,矜持地点点头,眼底却难掩欢欣。
明芮看着初露峥嵘的小少年,会心一笑,露出了怀念的表情:“曜哥儿从小就说,长大了,他也要跟他祖父和他爹爹一样,穿铠甲,骑大马,上城墙。”
明曜是明芮兄长的独子,也是她唯一的侄儿。
“他才三岁,已经学会骑小马,打一整套五禽戏了,去岁我在兰山城时教他背《三字经》,他才学了三天,就都会背了,那么聪明的孩子。”明芮的语气中难掩凄然,“我爹爹常说,曜哥儿的筋骨比我大哥还好,是个学武的好材料,以后定能继承父辈衣钵……”
“曜哥儿也喜欢骑马习武,别的孩子平地摔了都要哭,可他有一次骑马时摔了马,还乐呵呵的,一点也不知道害怕。”
明芮慢慢说着,眸中涌起一抹难以自抑的悲怆之色。
要是她没有回京就好了。
要是她带着曜哥儿一同回京就好了。
这时,马车向右转过了弯,车厢也随之摇晃了一下,马车里的两位姑娘晃了晃。
萧燕飞轻轻地扶了明芮的肩膀一把,摸出一方干净的帕子递给她,问道:“明家在兰山城的府邸里面是不是有一个枯井?”
明芮捏着帕子,先是一怔,旋即摇了摇头:“没有。”
兰山城是边关之地,明家在那里的府邸不算大,阖府上下总共也不过内院与外院的两口水井而已。
萧燕飞转过了脸,压低声音道:“明逸说,曜哥儿的尸骨在一口枯井里。”
“要是不是在明府,你可知兰山城还有哪儿有枯井?”
马车里的灯火照亮了明芮清瘦的脸庞,整张脸苍白如纸,身子不住地颤抖着,眼底泛起一片浓浓的水汽……
明芮闭了闭眼,心口弥漫起一股撕裂般的剧痛,似有一把刀反复绞动着,那散乱的鬓发被从窗口钻进的夜风吹得更乱。
“城西的王参将家,城东平安街的富商程家,还有南城门附近应该有枯井。”
“可能还有别处……”
她去过兰山城几趟,但每次都是小住,对那里也不是太熟悉,知道的这几处枯井也是偶然间听闻的。
说话间,明芮的身子颤得更厉害了,牙根紧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