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我真是住不下去了。”
瑟瑟臊得两手掩面,听丹桂低声安慰琴娘,越发坐不住,拔腿就走。
经过笠园时,瞧他们又在清扫院落,绳子吊了水桶提上墙头,一瓢瓢浇在屋檐上,四面往底下淌水,丫头缩在廊下,茫然望着天。
她便知道武崇训心里不爽快。
别说屋檐,连那才挖出来养红蓼的塘子,都要把老泥掀出来洗洗,也不敢进去撞他的火气,一壁走一壁向丹桂抱怨。
“都说大表哥不如他,我瞧着至少脾气好些,回回你瞧,他一生气,我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连上门去解释,都不成。”
丹桂面露难色。
“郡主还敢说这话?真取中了嗣魏王,这,那……”
瑟瑟转过来愈发臊了,跺脚连声。
“简直是,说多错多!走快些!”
到下晌开宴,背向轩的髹金匾额已经挂在门上,笔走龙蛇,翩然多姿。
李真真看了直吐舌头。
“瑟瑟再练十年,才能比上一比。”
李仙蕙哭笑不得。
“十年?除非她是颗托生的文曲星!”
瑟瑟一句闲话不敢接。
下午二姐已经教训过她一顿,反复问:你当真要嫁?嫁了便不能再行这些天外之事,坑害旁人事小,坑害自家事大,说的她一声不敢出。
今晚的主角是杨家姐妹,三人单是一桌,坐在最上头主家位置,与韦氏和梁王妃相对,往下一桌是李重润与武延基、武崇训兄弟,对着瑟瑟姐妹。
再往下,官眷熙熙攘攘,坐在屋里的,几乎就是重阳宫宴的翻版,仍以张柬之夫人为首,这回魏元忠夫人也在列,然后六部堂官夫人、九寺寺卿夫人等,独少了居丧的狄夫人。
外头凉棚尽是些生面孔,瞧模样亦出身官宦之家,不过穿戴简薄,举止也拘束,各自正襟危坐,眼巴巴瞧着内室,当是品级稍低。
瑟瑟落了座,勾头先去看武崇训。
只见他正与李重润絮絮倾谈,整个人清清爽爽,既没红眼眶又无黑眼袋,乌浓的眼底暮霭沉沉,正如往常。
瑟瑟顿时放心,又心虚,咬着下唇不敢动弹。
官眷们也在暗自掂量。
太子一口气嫁了两个女儿给武家,加上县主拜师,连太孙都赫然在座,李家庶子不准出来待客,武家反而人头攒动,大的小的男的女的全来了,可见将来李显的朝堂,要么是武三思上,要么是武崇训上,再不做他想。
众人存心巴结梁王府,没口子夸杨家姑娘教养的好,堪为县主良师益友,更放出相看的意思,纷纷约琴娘等改日登门,反把正主杨夫人挤到后头去了。
她不甘寂寞,溜到骊珠身边问她。
“好孩子,你堂姐拜了你表姐做师傅,好比亲上加亲,往后表姐们回家,你也跟着上舅舅家玩耍罢?”
骊珠圆溜溜的眼珠垂下去。
“哦——上回去,表哥们都不理我呀。”
那次是骊珠刚进梁王府,王妃领着四面拜会亲戚。
到杨家时,杨夫人压根儿没叫琴娘等出来,独令儿子陪客,长子杨慎矜大骊珠七八岁,正是淘的时候,话不投机,没一会儿就跑了。
杨夫人语塞,耳边一道娇脆尖细的小嗓子。
“那说定了!”
正是光禄寺少卿的夫人。
“正月二十补天穿,过了灯节,先让我们姑娘来府上,随着县主一道,学做米糕、糖食,去年我就想带她学,两个孽障,坐都坐不住!”
姐妹三个各有长处。
瑶娘的拿手好戏,便是操持内宅活计,虽然才十七岁,整座将军府都是她在管理,所以杨夫人才有那许多空闲侍奉女皇。
这一向三姐妹不在,杨夫人便觉捉襟见肘,处处的不方便。
她忙抬头应声。
“我们瑶娘,亲手做么就不提了,你不知道她年年兴出来的花样儿,去年尚宫局收了米糕,喜欢的回了张帖子要底样,说要用到御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