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自己无意间透露了怎样的机密。
上官忖了忖,起身步出阴霾,听见宋之问平淡的语调。
“府监身为男子,岂会满足于以宠妃佞臣的身份青史留名?”
上官闻言淡淡一笑。
她从掖庭出身,从头到脚没有丝毫锐气,两手紧紧交握着,卑躬屈膝,像御前执伞、捧灯的奴婢,把自己约束,再约束,所站不过一步,所行不过方寸。
“两强相遇勇者胜,圣人喜爱府监,自是因为他不同凡响,可比起圣人日月之光,府监那点儿野心本事,只是萤火之微茫罢了。”
宋之问却说不是,“十年,甚至五年前的圣人,府监不敢挑战,可如今不同了,才人瞧不出来么?”
他骄傲地捋着长须,抻着细长的颈项和舒展的腰肢。
“圣人老了,老到不为下官所动。”
他的无耻镇住了上官,好半天没说出话。
宋之问等了一歇,笑她无力招架,话头施施然一转。
“才人困守宫廷半生,所见尽是些宵小。贵为公主,为保命亦肯下嫁,做婢女之子的嫡母,更别提府监兄弟,为争宠爱,做尽世人不齿之事……”
上官冷笑着打断。
“若论世间男女行为之猥琐,哼,江山代有人才出,譬如前日之阎朝隐,今日之主簿,不都是其中翘楚么?”
“今日不说下官,只说才人。”
宋之问有唾面自干的胸襟,摇着一根手指扳回主题。
“才人贪恋文士名望,妄想以出淤泥而不染之洁净姿态为后人记诵,便注定要受名声所累。”
上官终于失去了耐心,提声诘问,“你到底为何人来做说客?”
宋之问冒大雨回到住处,才关上门,外头闪电刷地一劈,整个黝黑的天幕仿佛被点燃了,紫紫红红亮成一片。
张说已在房里候着了,见了面少不了一通吹捧。
“前两日我一同乡,在鸾台做录事的,手里扣着一份要件送来给韦侍郎,一见我便问,你被点为天下诗文魁首之事可属实?听说我与你恰有两分交情,千叮咛万嘱咐,说待你回京,无论如何要相约见面吃饭,认识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