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你想以星罗的身份活下去,此后要言行谨慎,爱惜名声,莫像今日这般侮辱她。”
卢氏脸一红,小声道:“我记住了。”
“第二,你要为星罗立个衣冠冢,每逢清明、祭日,时时祭拜,香火不断,叩谢她舍命相救之恩。”
卢氏嗫嚅,“若是被人发现我不是她——”
“你若不答应,我现在就能送你去见她。”他声音极轻,话里却藏着令人骨缝发寒的冷意。
“我答应!我答应!”卢氏慌了,忙跪下给裴望初磕头,“请七叔可怜可怜我,饶我一命!”
“起来吧,”裴望初道,语含微讽,“我与大嫂同道中人,受不起你的跪拜。”
裴望初转身离去,回到宴上时,谢及音正与王六郎谈笑。她喝了点酒,面带薄红,单手撑额,仿佛不胜酒力。
裴望初将她面前的酒杯换成了茶盏,谢及音靠过来小声问道:“找到了吗?”
“嗯,”裴望初压低声音,“路上与您细说。”
谢及音借口酒醉要提前离场。王夫人求之不得,只不冷不热地挽留了几句,倒是王六郎殷勤起身相送,直至谢及音登上马车。
“殿下,”王六郎跟在马车旁送了她几步,“今日招待不周,扫了您的兴致,改天我作东赏雪烹茶,还请殿下赏光。”
谢及音靠在车里,笑吟吟地应了,“好啊,本宫等着。”
王家的酒后劲大,谢及音后知后觉开始头疼。裴望初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解了她的发髻,用指腹轻轻揉按她头部的穴位。
他将卢氏的事告诉了谢及音,谢及音听罢,长长叹息了一声。
“可恨倒也可怜,那你日后就不管她了?”
“我本也不是为她,是为了星罗,”裴望初淡声道,“何况人各有命,我尚自顾不得,如何顾她。”
谢及音靠在他怀中,阖着眼休息,眉心微蹙,似是略感疲惫。
她想到李庆强迫卢氏,就不免想到自己对待裴望初,在世人眼里应当是同样下流无耻。所幸她尚未曾真的强迫他做什么,他若是有良心,自己在他心里应尚有几分颜面。
只是这颜面能维持多久,她也说不好。
裴望初的指腹按在她太阳穴处,问道:“是这里疼吗?”
谢及音点点头,裴望初微微用力,在太阳穴与悬厘穴附近打着旋儿揉按。
小桌上的安神香逸散,谢及音缓缓阖目,沉靠在裴望初怀中。裴望初放轻手上的动作,为她挪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让她枕在自己的臂弯里,仰面靠在他身上。
这是裴望初第一次如此靠近又如此长久地端详她,她长得真是美,双眉如远黛、纤睫似鸦羽,眉间似蹙未蹙,阖目睡着时,有种怯若春风的柔态。
纵使已勘破世间万般色相,裴望初仍有片刻的失神,他静静望着谢及音,发觉自己心中萌生出一种十分世俗的渴望。
车外渐至薄暮,路上行客匆匆,长街次第亮起灯火。怀里的姑娘越睡越沉,仿佛会一直这样在他怀中睡着。
一袭银发铺垂在他膝上,裴望初勾起她一缕发丝,慢慢绕于指间。
他想起幼时在天授宫时,曾与师父宗陵天师论道红尘。
他问师父,世人为何明知红尘苦,却不求断红尘。
宗陵天师说,生因死而贵,乐因哀而存,知哀者必知乐,怀憾者必曾圆满。唯有不知乐、不知欢的死心人,才会向红尘外求离断。
那时裴望初尚不认同,如今红尘在怀,心甘情愿步了后辙,方知自己也是尘世中人。
第26章 沐发
夜已深, 嘉宁公主府中悄寂无声,值守的侍卫昏昏欲睡。
主院东厢房里,裴望初脱掉宽袍, 换上了一身夜行衣,窗边月光一闪,郑君容悄然推门而入,探头道:“师兄,一切安全。”
裴望初将一把短刃收在袖间, 随郑君容往外走, “殿下睡了吗?”
“戌时初就灭灯了。”郑君容往上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窗扉紧闭, 梅影疏落。他低声对裴望初道:“师兄若是不放心, 我去窗边放两支坠魂香,此香燃后无烟无尘,闻者酣睡若死,惊雷不动。”
裴望初道:“不必, 此处不是天授宫, 以后也不要在殿下身上用这些东西。”
他语气似有严厉之意,郑君容心中微微一惊, 忙道了声是。抬头见裴望初已翻过矮墙, 忙三两步跟上。
两人悄无声息出了公主府,一路来到歌舞升平的倚翠楼。郑君容早已踩好点, 带裴望初找到那欺负过卢氏的李庆的房间,然后从腰间细匣里抽出两根赭色的长香。
裴望初扫了一眼,“勾魂香?”
“师兄好眼力, ”郑君容有些拘谨地笑了笑,“这还是从师兄当年送我的那本香谱上学的。”
郑君容出身不好, 是青楼花魁的私生子,因天生慧根被选入天授宫,也因此引得众人嫉妒和欺凌。裴望初帮过他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