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想替江野说两句话的,但是此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晏桦已经铁了心。
谁都劝不回来。
就像当年义无反顾要和江野一起生活一样。
峰子从口袋里拿出存折放到洗手台上,“他没要钱,让我给你。”
晏桦对于峰子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峰子自言自语道:“根都那么深了,你非要硬扯出来,肯定会受伤。”
向日葵的根能扯出来丢掉,心里的根怎么扯干净?
看着晏桦掌心不断被水流冲洗而渗出的血迹,峰子叹了口气道。
“你这样冲伤口只会更严重。”
“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从前没有和江野生活在一起之前,晏桦一直都这样处理伤口,用冷水冲很久,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等伤口好不容易结痂了,再撕开。
一个伤口反反复复会被他折腾好久。
晏桦没说话,关掉水龙头,抽出纸巾将伤口胡乱擦了几下。
恍惚之间,峰子好像又看到了十五六岁的晏桦,孤寂悲凉,好像这么多来一直都是晏桦一个人走过来的。
这些年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晏桦又成了一个人,失去所有的亲人。
还是峰子看不下去了,从家里翻出碘伏和创口贴。
“你要实在生江野气,我们把他叫出来揍一顿,怎么出气怎么来。”
“别跟自己过不去。”
晏桦没有跟自己过不去,他只是试图想起没有江野在身边的生活。
那种过了十七年孤苦伶仃的日子,最适合他。
晏桦盯着虚无的空气,许久后慢慢聚焦视线,停在桌上的创口贴处。
他将创口贴随意粘在伤口上,终于在峰子来家里半小时后和他说了第一句话。
“我没事。”
峰子半信半疑道:“真没事?”
晏桦嗯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起身朝卧室走去,“我洗澡换衣服,出去吃饭吧。”
峰子点点头,能吃饭就是好事。
桌上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江野,仿佛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个人存在过一样。
峰子会跟他说餐馆生意怎么样,遇到什么奇葩顾客,自己和女朋友又吵架了之类的话。
像之前他们还在上学一样,基本上都是峰子说,晏桦只是听,筷子也没夹几口菜,默默喝酒。
就这样吧,能活一天是一天,活不下去就算了。
他不想再为了谁坚持在这个没意思的世界上。
只是在夜幕降临,两人都没注意的时候,门口被扔掉的向日葵不知不觉被人捡走了。
晏桦和峰子刚进家属院大门,他便注意到垃圾桶的向日葵已经消失了。
峰子顺着晏桦的视线道:“收垃圾的来了。”
“嗯。”晏桦别开眼,毫不在意地往楼上走去。
峰子停顿几秒后,说道:“江野有地方去。你别担心。”
晏桦回头以一种奇怪的眼神问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峰子默默叹了口气。
那天以后,江野像是消失在晏桦生活中一样,没有再出现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