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眼睛睁大了几分,略有些吃惊,再次确定地问道:“这是送给我了吗?”
“是。”晏桦扔下这个字后,便大步流星地跨进卫生间。
看着卫生间里烧好的热水以及干净合身的睡衣,晏桦不禁奇怪,江野是从哪里找出来这些衣服。自己都记不得放在哪里了。
晏桦能看出来,这几天江野总是小心翼翼地讨好着他。
对于江野而言,一夜之间失去父母,对未来的迷茫和挣扎甚至让他来不及沉浸在失去父母的伤心中。仅剩的依靠只有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晏桦以及下落不明的生父。
扪心自问,晏桦是不喜欢江野的,甚至讨厌他。纵使他什么都没做错,周立伟愿意对他好,愿意为他付出性命,也都是周立伟自己的意愿,与一个十岁的小孩无关。
可芥蒂就像一根刺一样,一旦长在心底,就很难拔出来。
只要看到江野,晏桦就会不自觉地想起周立伟,这个恨了他十六年的父亲。他甚至想去问一问周立伟,凭什么?
只是骨灰不会说话,周立伟也不会回答他,晏桦渴求了十六年的问题,都不会得到一个最终的答案。
当热水淋在身体的一瞬间,晏桦最终还是坚定了决心,走吧,越走越好,再也不要见面了。
这天夜里,晏桦在沙发上蜷缩了一夜,没有躺在任何一张不属于他的床上。
虽然代价是第二天腰酸背痛,只得揉着脖子目送着江野在刘主任的牵引下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尽头。
江野走后,这次屋内真的只剩下晏桦一个人了。在那张没有他的全家福旁边又多了两张遗照,晏桦的生父,江野的生母。
遗像的周立伟不苟言笑,似乎下一秒就要活过来和晏桦吵架了。
晏桦盯着遗像许久,在两人十多年的相处中,头一回如此平静祥和。他收回视线,用力带上门,离开了这个家,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他自从初中毕业后就没读了,中考的那件事,是他们父子关系恶化的导火线,催化剂,也是他们最后一次争吵。
留给晏桦的只有左手掌心一道长长的疤痕以及对父亲永远的失望。
两父子因为各自妻子和母亲的死亡,活得像仇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