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自从同邢安交往过后,从前大多数需要自己来做的东西,只要同邢安的轨迹重叠,就都会被对方覆盖。
这种体贴如今细究起来,倒更像是让我在邢安面前逐渐透明化的催化剂。
——太过依赖,最终会失去自我。
被中心的热气逼退到翻滚,锅中的面条彻底散开,向锅边挤去。
我关上火,顺便关掉了煤气的阀门。
——终究还是过了。
平日里连吃饭都会交流的我们,在上次见面过后,在我练习喝酒的这三天混沌的间隙中,我们如同从未认识过的陌生人一般默契,都没有给对方发过一条消息。
或许我们互相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将面条挑入碗中,再淋上三勺热汤,而后端坐在餐桌前,看着蒸腾出的热气发呆。
从前吃饭时总是先给邢安发消息,如今摆在面前的这一碗,和已经慢慢冷掉的指尖,让我无法拿起近在咫尺的手机。
很多东西早就和最初时不一样了。
得知我生病赶来的邢安,在米线被打开的瞬间,发了狠一般地咬上我的唇,直到我们都染上血的味道才停止。
我想大概是对方也察觉到了些什么,才会连指尖都在用力。
在面变得如同指尖一样冰冷之前,应该吃完的。
热汤灌入胃里,一同蒸腾出热意,吃完一碗面,几乎花光了我所有的力气。
我扔下餐桌上的残局,回到房间关上门,一头扎进被子里。
明天再清洗吧。
碗和自己都是。
扔在一旁的手机发出新消息的提示音,我闻音偏过头,引发了之前醉酒时趴在桌面上的疼痛。
我咬着牙将脖子扭回正轨,缓了许久才点开了手机。
——明天带你跟团,三点半在门口等。
陈远的消息永远都那么干脆简洁。
短暂的兴奋感涌上,而后是大量的疲倦,我撑坐起身子,设定好闹钟而后开门去了浴室。
第一次同艺人见面,绝不能以全身酒气作为开场。
关掉花洒,全身的力气都被彻底抽干,我来不及处理尚处在潮湿状态的头发,才刚接触到枕头就陷入了黑暗。
凌晨的门口只有昏黄的路灯和呼啸而过的寒风。
就算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只消在冬天的凌晨中站上那么一站,意识就会尽数回笼。
头发睡翘了一小撮,好在是可以用水处理的程度,再加上扣上了围巾和帽子,因此也不会凉到哪里去。
三点十五,一辆黑色的保姆车提前约定时间停在了我面前。
意外的是,开车的人是熟人。
沈驰摇下些微车窗的缝隙看了我一眼,确认是我本人便摆了摆手示意我上车。
“新出道的团,目前人气增长只能算稳定,最大的问题就是曝光率。”
我坐上副驾,用微微僵直的手刚刚扣紧安全带,膝盖上就多了一本沈驰扔过来的资料。
车子很快就发动起来,我翻开资料,发现这个团里相差的年龄不超过三岁,其中还有童星出道的。
“今天先要去打歌现场彩排,彩排之后下午四点有场时装秀,需要在两点左右到达,在化妆间定妆,运气好的话有可能会被选做登台的模特。”
运气好?
有可能?
也就是说会有强烈的竞争吗?
我停顿了一下,略微蹙了一下眉头,而后将手凑近哈了哈气,缓解僵直之后又重新翻过一遍手里的资料。
“真的想好了?要干我们这行?”
我偏过头,难得看沈驰一本正经地目视前方,装作漫不经心地和我聊这种严肃的话题。
“想好了,我想培养很多星星。”
沈驰偏过头来看我一眼,而后重新把目光放在路况上。
我沉思了一瞬,合上手里的资料对沈驰说道——
“不对。”
“应该说,我想让很多星星都发热发亮。”
英爵公司前的十字路口恰逢红灯。
陈驰踩下刹车,偏过头来深深看了我一眼,而后便很快切换到可以互开玩笑的状态。
“怎么?是在剧组时因为我太帅了所以影响了你?”
我不自觉抓住安全带,偏过头说道——
“……哥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沈驰眯了眯眼,很快便接了茬——
“哪个好听听哪个。”
“……”
“哥你真的帅到我无语。”
红灯倒数结束后变为绿灯,坐在驾驶位的沈驰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哈哈大笑起来。
车子还没停在路边,我就已经看见四个穿着羽绒服等在路边的男孩,他们前后站着,个别的两个剁着脚。
看见保姆车的瞬间,四个人全部停止了动作,而后开始张望,似乎在确认是不是来接他们的那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