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光徊仍旧不急,只是静静地站着, 笑容平和到仿佛只是过来看李淑娴打两圈麻将而已。
邻居又拍了拍李淑娴的手,小声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李淑娴这才沉着脸站起来。起身时她换了个人顶替她的位置,还把自己的包包一并拎了起来。
看样子不是起来轰人走的,贺光徊舒了口气。
李淑娴差不多离贺光徊只有两三步时,贺光徊的胳膊重新夹紧身体,手按在隐隐作痛的地方开始慢慢转身。等李淑娴走近,贺光徊刚好站直身体将手重新垂下去。
没料到贺光徊这么快就会过来,李淑娴显然没准备好,两个人站在大太阳底下都眯着眼不说话。
憋了大半天李淑娴终究没忍住,带着点儿不情不愿的气性问:“不是说发烧吗?发烧就好好歇着,乱窜什么,回头病了还不是秦书炀遭罪。”
贺光徊眉目柔和地咳了声,一点没生气。
“已经退烧两天了,现在还有一点咳,但不难受了。炀炀明天就回工地,我不发烧就没事,还是紧着他工作为主。”
还好出门前喝了一大碗汪如芸煮的甜水,贺光徊声音恢复成平常温软的声线,听起来蛮健康,一点不像那天晚上。
他回答问题的态度十分恭敬,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弄得李淑娴一点都气不起来。只是心里总梗着点什么,反正做不到和以前一样。疏离中的热情,现在只剩疏离,还疏离得不尴不尬,最后化成了一眼不带多少怨念的睨视。
继续这么站着不是办法,好人也得晒出毛病来。贺光徊圈着眼睛指了指小区对面的茶室,“他家秋天有个点心还挺好吃的,就是不知道上了没,您能陪我过去看看嚒?”
李淑娴没吭声,只挎着包往前走。
早年间工作养成了李淑娴做任何事风风火火的性格,以至于退休了还是干什么都很快,眨眼的功夫她已经走到了坡道的一半。见刚刚一直在自己旁边的人没了,李淑娴转过身正要提醒他走快点却惊讶地发现贺光徊竟然还在坡顶磨蹭,乍一看还以为他压根没挪地儿。
“你……”李淑娴到嘴边的话又被自己紧急咽了下去,舌头打结一般睁大了眼睛看着贺光徊。
几个月前见贺光徊时他走路的样子还没那么僵硬,只是有些怪异的僵硬,但总归还好。
至少比现在好。
贺光徊的每一步都走得极慢,路上的花瓣被他碾得稀烂,全沾在抬不起来的左脚上。他的左脚好像不敢踩在地上一般,每一步都垫着一点脚尖,颤颤巍巍不情不愿地蹭出来一点。
肢体牵动,贺光徊每走一步路都会按一下腹部上方。按得有点紧,以至于上半身看起来也有点歪,如果不是知道他正在被疾病磋磨李淑娴会以为他故意不好好走路,存心气她。
感受到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贺光徊微微直起一点身子来,他羞赧地朝李淑娴笑了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已经有细密汗珠的鼻尖。
“下坡有点难,您不用等我,先往前走就行。”说着,贺光徊又低下头继续看路,艰难地继续和长坡做斗争。
还没走几步,贺光徊向下的视野里出现一双漂亮的鞋子,和他满是殷红的鞋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贺光徊诚惶诚恐地抬起头来,下意识要和李淑娴讲抱歉,结果却被李淑娴牢牢搀住胳膊,带着他慢而稳地往下走。
有人搀着,贺光徊走路就没那么困难。速度提上去一些,李淑娴心里舒服很多,小声嘀咕道:“等你走到,对门茶室都关门了。”
进到茶室,那家的秋季菜单上已经上了那道酥点。贺光徊要了两份,一份打包递给李淑娴,另一份他端着问李淑娴要不要坐下来尝尝。
他要了一壶普洱,问服务员要了一间安静的小单间,和李淑娴面对面坐了进去。
贺光徊没要茶艺师给他们沏茶,自己蛮有闲情地烧水烫杯,优哉游哉地折腾一番后给李淑娴沏了被八分满的普洱,接着把酥点碟子推到李淑娴面前。
“您尝尝,上次和炀炀过来,我们都觉得蛮好吃的,不是很甜,配普洱刚好。”
酥松的中式点心入口,李淑娴就着喝了点普洱,茶香和淡淡的甜味在嘴里化开,顿时心情好了很多。
“你今天过来就是想给我买个点心、表演一下你的茶道?”李淑娴捧着小小的茶盏,目光平和下来看向贺光徊。
贺光徊也喝了一口茶,淡声道:“和炀炀谈恋爱到现在,我好像好从来没有单独和您相处过。今天是我最后一天病假,呆在家里也没事干,就想着来看看您……”
他抿了抿唇,“……顺便,想给您看点东西。”
话说完,贺光徊把旁边座位上的双肩包拿了过来抱在怀里。他手指蹭着拉链迟迟没打开,几秒后,他闭了下眼睛,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唰地将拉链拉开,掏出来一个文件袋。
第一个文件是一份房本和一份有公证处盖过章的遗嘱公证。
贺光徊把这两样东西递给李淑娴。
“这房子是人才引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