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嘱咐他的干儿子喻九去尚服局取了耳铛,带上那一抱新鲜的、盛开的莲花,快马加鞭往郡主府去了。
明湘好不容易送走了宁斐。
她自觉丢脸,十分尴尬,自忖如今顺风顺水,已经失却了曾经谨慎的好品质,暗自下定决心往后说话一定要三思才能出口。
门外梅酝正在训斥侍女,令她们看好猫儿,不准往主院跑,省得冲撞了郡主贵客。若是再有下次,就把她们全都打发到庄子上做粗活。
忽然,梅酝的声音戛然而止。
似是有人进来到了檐下,门外传来极细微的细语声,紧接着梅酝挑帘而入:“郡主,宫里又送东西来了。”
皇帝三天两头就要派人往郡主府走一次,即使他不亲自驾幸郡主府,也要时不时命身边的人来送些东西。他从登基时起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只是近来格外频繁些,郡主府的侍从早习惯了。
明湘也习惯了,随口道:“传。”
老常客喻九公公笑容满面进来,奉上大捧莲花,着重点出其中那支并蒂莲:“郡主且看,这支并蒂莲寓意吉祥福德,正是好意头,皇上一见心喜,特意要奴才立刻送过来呢。”
明湘:“……”
她敢肯定,桓悦看中这支并蒂莲,绝不是因为‘吉祥’‘福德’。
喻九又捧出另一只匣子:“这对耳铛用的是难得的粉珠,真真是寻也难寻,皇上记挂着郡主,令尚服局打了这一对耳铛给郡主。”
他只说粉珠难寻,却刻意没说贡上来了一匣子——统共一匣子珍珠,皇上只送来两颗,谁知道剩下的珠子会落到谁手里?郡主若是心里不舒服怎么办?
明湘没想到喻九竟然是个处处仔细的忠仆,心里九曲十八弯,她一听‘耳铛’‘珍珠’,就隐约猜到了桓悦的心意。笑也不是嗔也不是,偏偏桓悦不在面前,只能笑叹道:“好,你回去复命,就说本郡主明白他的意思了。”
喻九连忙道:“郡主放心,奴才必定把话带到。”
见他一路奔波,额间出了些汗,梅酝便知机地过来,带喻九到隔壁小厅里吃杯凉茶解暑。
室内只剩下了明湘一个人。
她不喜欢其他侍女近身,日常侍奉左右的只有琳琅、梅酝,此刻便抱着怀中那一捧花,亲手将青白二色落地大花瓶中的花换下来,那一株并蒂莲则插在案上的白瓷花瓶中。
淡淡的莲香在房中弥散开来,这香气并不浓郁,甚至可以说似有若无,然而只是一走神的功夫,便觉得房中每一处似乎都沾染上了清淡的香气。
明湘倚在博古架旁,打开了盛放那对明珠耳铛的匣子。
粉盈盈的珠光清淡柔和,并不夺目,却根本无法令人忽视它的光芒,也正与明湘平时的装扮相称。
她抬手,合上了匣子,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匣子的边缘,面上神色似喜似嗔,还很有些复杂的意味。
半晌,她终于失笑。
“这是要将整首定情诗送来吗?这份心思真是……”
——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
大晋京城的夏日炎热却平静,然而远在南齐的京城中,一个白衣青年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
即使哀嚎,他也不敢大声,生怕惊动旁人,只能默默涕泪满襟。
“救救我。”他哀求着,像一只受伤的飞鸟,眼中充满绝望,“再不想想办法,我就要被郦水公主抢进府里去做她的第十八房面首了。”
郦水公主,南齐赵太后所生,是皇帝同胞的妹妹,性喜美男。
同样是风流,郦水公主可远比盛仪郡主不讲究多了。她自幼被赵太后和南齐先帝娇宠备至,从来不讲道理,一旦看上,才不管对方有无婚配,甚至闹出过当街强抢民男的事。
但郦水公主又是个聪明人,她不对南齐三姓下手,而其他人碍于郦水公主的身份,又无法与她抗衡,是以郦水公主一直横行无忌至今。
对面的青鸟比他高一级,有权直接与大晋联系,闻言怜惜地看了一眼他,安慰道:“要不你就从了吧。”
金乌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他好不容易靠着讨好宁陵赵氏的赵彦之进入太常寺,如果被郦水公主抢回去,往后就和朝政彻底绝缘了——郦水公主荒唐归荒唐,但她很聪明,从来不试图干涉朝政,因此皇帝极其宠爱这个妹妹。
青鸟原地踱步一圈:“你小点声——赵彦之怎么说?”
“赵彦之这两天在郊外别院,暂且还不知道。”金乌急迫道,“但是他未必能指望,我只是勉强入他眼的一个幕僚,郦水公主却是赵太后所出,是他的亲表姐!他为了我去和郦水公主起冲突的可能性不大。”
青鸟眉头紧皱:“你还能拖延几天?”
金乌咬牙道:“郦水公主朝我示好三次,我都假装不解风情避开了——但这不是长久之计,郦水公主又不是没干过当街抢人的事,一旦她失去耐心,我就完了。”
作者有话说:
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