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坐下,目光逡巡,确定所有人都到了,才道:“朕今日召诸位入宫,为的是前几日鸾仪卫查的一桩案子。”
众人顿时都竖起了耳朵。
前几天鸾仪卫大张旗鼓抓了一批人,在场的大都知道,甚至邓诲邓大人已经揣着奏折进宫当面弹劾过了,但到底没弄清其中缘由。
满脸茫然的只有三个,一个是深居简出不问世事的怀阳大长公主;一个是在家衣不解带照顾生病的儿子,一出门就听说太后又惹事了的福容大长公主;还有一个是心大且忙昏了头的王老大人。
王知一边茫然,一边状若无事地扫了一圈殿中诸人,心中一凛:连长期卧病,据说等过了年就要乞骸骨的吏部尚书李穆都到了,唯独差了首辅叶问石。
当然,叶问石的实际头衔是翰林学士,理论上和查案没什么关系,不叫他也说得过去——但是他的老朋友杨次辅现下也只有个少师的虚衔,却还坐在这里,没道理叶问石不能来。
王老大人想的入神,下一刻一道轻盈的灰影从他眼前掠过,在殿中行礼:“臣鸾仪卫玄部统领风曲,参见皇上。”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投向殿中央那个灰衣人,一块黄铜面具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面具左半边雕着一只横亘半张面具的、展翅的鸾鸟,却不是常见的吉祥之态,反而凌厉可怖至极。面具下露出一张削薄红唇,唇角微微上挑,好像无论何时都带着端静温和的笑。
桓悦的声音从殿上传来:“免礼,你当着诸公的面,将这些日子的成果解释清楚。”
风曲应是。
他的声音很温和:“奉皇上钧旨,郡主口令,鸾仪卫共抓捕审讯可疑人犯三百一十一人,其中涉及南朝的有五十二人,直接勾连南朝的有十七人,并查清三名‘睡莲’的身份,其中一名睡莲仍然在逃。”
“慢着。”邓诲打断了风曲的话,“‘涉及南朝’是什么意思?”
风曲的声音依然不急不缓:“涉及南朝,是指虽然不知南朝‘睡莲’身份,但被诱之以利、动之以情、惑之以色,徇私枉法,为‘睡莲’打探消息,扎根京城提供帮助,鸾仪卫均已拿到口供,邓公可去调阅卷宗。”
邓诲面色稍缓。
他怕的就是鸾仪卫借机屈打成招、排除异己。
风曲突然一笑:“这其中还有一人同邓公有些关系,其人身份是一名书局老板,查抄书坊时发现大量刻录的邓公诗文集,起初鸾仪卫以为其中暗藏玄机,但审讯后此人交代十分仰慕邓公诗文,因而私自刻印大量邓公文集售卖。”
邓诲:“……”晦气!
他沉着脸不开口了。
明湘轻咳一声:“诸公有问题不妨等风曲说完再发问,风曲,你接着说。”
风曲温顺应下,果然不再打岔,尽可能简洁地将曹案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刑部尚书章其言:“……”
章其言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早早将案子甩了出去。
风曲接着道:“为了尽快挖出南朝余孽,臣调用日字卫,兵分三路开始查案。”
风曲的思路其实很简单:陆兰之召回暗探,是为了削减崔冀的势力及影响,但他召回的一定只是部分暗探,真正关键的暗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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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兰之不会让他们冒着暴露的风险离开。
于是风曲派出部分人手押送着曹家母女回了一趟曹宅,并且此后几日都有鸾仪卫在曹宅中抄捡搜寻,营造出鸾仪卫还在曹家搜寻一件重要物品的假象。
与此同时,另有人手隐匿在暗处,密切监视数日来曹家附近出现的人群,从中筛查出出现了两次以上的熟悉面孔,并且抓回去审问。
简而言之,就是钓鱼。
第二批人手则去调查十一月末至今,京城、定州官府中或有一定地位的人突然失踪、离开的记录。
这个思路也很简单,寻常隐匿在市井中的暗探作用不大,派的太多纯属浪费。真正能拿到情报的暗探必须要拥有一定的地位,或者本来就在官府任职。十一月末陆兰之召回部分暗探,这些人走得匆忙,一定会留下痕迹。
第三部 分人手去调查曹伯正尸体所在的那处房屋,顺便摸清曹耀宗历年来的人际关系有无可疑之处。
第四部 分则由玄部和白部共同组成,沿着曹家几代留下的那本账本奔赴出京,手持鸾仪卫便宜行事的令牌,去请当地都指挥使司协助监视。
但风曲根本没有提起账本,桓悦和明湘也恍若不知。
福容大长公主禁不住出声:“安平侯世子因何牵涉其中?”
风曲淡淡道:“回公主,在逃那名睡莲是京中青楼百花坊的主人,暗中培植美人探听消息,安平侯世子的外室芳草出身百花坊。”
他话没说完,福容大长公主已经羞愧掩面。
风曲继续道:“不过据查实,世子在外养有多达十几位外室,芳草的影响力十分有限,世子并未泄露什么情报,大长公主可以放心。”
福容大长公主并没有感到安慰,低头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