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的命运,也要由朕来主导!”
庄梦柳站了起来。
嘴上说着狂妄之言,实际他的动作却非常小心。他绝不是那种自鸣得意、在关键时刻托大的人,相反,他若要置谁于死地,就一定会确保对方死得透透的——就像千年之前的那个雨夜。
所以,他没有急着落下,反而非常仔细地观察着地面战场。薛烛在何处,状况如何?
冤魂们已经融入了死气,将之变得粘稠,好像一大锅脏污的汤。死气被“粘”住,难以流动。
对死灵而言,死气就是它们的一部分。因此,如果死气被绊住,也就相当于它们被固定住,难以行动。
问题是,薛烛的魂魄在哪里?
忽然,庄梦柳目光定在某个点上。
“找到你了。”他阴森道,五指对准那一处,做了个狠狠抓取的手势。
轰——
冤魂和死气一道炸开!
天地震荡,空气都好似扭曲。
庄梦柳这一击,用的是全力,甚至不顾是否会毁坏岁星星祠。
抓住了——他还没来得及露出喜色,眼神就一变。
隆隆——
下方的“汤”震动起来,像内里有什么东西将要浮起、炸开。
庄梦柳神情一沉,正要收手,却忽然感觉脚下“云层”跟着震动,且不断变得稀薄,竟是正在散开。
怎么回事?
风声,忽起。
一个巨大的旋涡,凭空出现在半空。从漩涡处,传来源源不断的巨大吸力。这吸力仿佛对死灵具有天然的诱惑力,霎时,竟连庄梦柳的冤魂,都控制不住地被引了过去。
庄梦柳想要收回力量,却发现,刚才他令冤魂冲击、绊住薛无晦的死气,现在却是反过来,那些冤魂被死气缠着,飞快地往旋涡而去。
这些力量充入旋涡,飞快摇晃、流动,好似饱满的上好墨汁,被人在半空挥毫,成就一枚篆体大字——
死!
死。忧惧之死,疾病之死,战争之死,含冤之死……
于是,冤魂沸腾,鬼哭不休。
却也有慷慨就义之死,舍己为人之死,爱而忘忧之死……
于是,死气如歌,犹唱不悔。
既是恐惧,也是期盼;
既是悲哀,也是喜悦;
既是抗拒,也是接受。
这一枚“死”字,竟是承载了人类七情六欲,涵盖了古往今来种种情绪,因而——挡无可挡!
庄梦柳猝不及防,和这“死”字正面对上,刹那间竟然被勾起无数心虚。回忆之门轰然开启,往事故人源源不断涌来,直到回忆来到千年之前,书院明媚的春光向他敞开,四季戴雪的太苍山被日光照亮,大师姐用书册轻轻敲他的额头,说“你这孩子,又犯这样粗心大意的错误”……
恍惚中,他不觉闭上眼。
大师姐……
这真是,这真是……
猛然,他双眼暴睁,目中眼瞳消失,只余血丝密布的青白色眼球。
……好恨啊!!!
砰——
“法天象地”四个大字升起,一个个狠狠砸向“死”字,将它直接砸进地面。
烟尘,缓缓升起。
“薛烛,薛烛——你不该让我想起往事!我深恨你,深恨——你如何不能死得更凄惨,更彻底!”
烟尘四散,死气蔓延。
薛无晦的身影缓缓出现其中。他试图站起,试图让自己维持一个有尊严的战立的姿态,却终究不能。于是,他单膝跪地,用一柄宽阔的巨剑,支撑着身体。
这把剑已有些生锈,锈成了青色,是谓青铜。只剩余些许部分,还看得出曾经流丽的金黄。
剑身上刻着四个大字:天子之剑。
这柄巨剑,便是当年伴随他征战四方、一统天下之剑,其后葬于帝陵。
“咳……庄梦柳,你嘴上说恨朕,拿的,却是朕的兵符,用的,也是朕的书文,住的,更是朕兴建的首阳宫。”
他抬头,竟然露出一丝笑。
“你莫不是在心里,一直崇拜、憧憬朕吧……?”
“……你现在也就只能嘴硬了。”
庄梦柳的暴怒藏在眼里。他终于落在地面,一步步走过去。
当啷——
一脚踢开那柄天子之剑。
砰——
一脚踹倒薛无晦。
接着,庄梦柳抬起腿,重重踏在薛无晦头上!他用力,再用力,简直想将这颗不死的头颅深深嵌入泥地里,嵌入深渊里!
“崇拜?憧憬?薛烛——你只配在朕靴底受辱!”
薛无晦十指抠紧地面。四周死气霎时沸腾,好似主人屈辱的心情。
这副场景,终于让庄梦柳再次流露笑意。
“这才对啊,这才是对的。这才是你配待的位置。”他一下又一下地踩踏,一次比一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