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没有取得胜利怎么办,难道要换人……太子轻轻哆嗦一下,没敢问许多,只垂首应是。
“第二件……去找薛暗!”
“第三件……把虞寄风带过来!”
太子略略吃了一惊,又有些迷惑,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声谏言:“皇兄可是想在他们二人之中,择一新躯体?可薛暗那肮脏卑污之躯,如何配得上皇兄,再说他那身体……!”
那只枯瘦腐烂的手用力揪紧他的头发,用力之大,几乎像要将他的头皮拔起来。太子倏然噤声。
“北溟……你这个蠢货!你难道没听见,这是两件事?!”
那股腐烂的臭味更加浓郁了。薄纱背后的人影一动不动,身后却有什么东西高高举起,仿佛无数怒而飞的头发,又像许多千姿百态的手臂。
“找薛暗,是要告诉他……朕赐他梅花簪!”
“你也知道薛暗不配?你也知道薛暗不配!那你这蠢货还提什么提?!”
太子终于反应过来,连连谢罪:“臣弟愚蠢,臣弟愚蠢!自然是虞寄风那般力量充盈又清洁的血肉之躯,才配为皇兄献上!”
“臣弟这就去……这就去!”
皇帝缓缓松了手。薄纱背后,无数只手臂到处摸索,似乎在寻找什么,最后它们抓出一支细长的东西,又抚摸了半天。那动作轻柔、小心,温柔得不可思议。
过了一会儿,一只手握着那东西,重新伸出来。那是一支简素的簪子,唯有簪头的桃花雕刻得精细,还坠下三粒红得可爱的珠子。
白色的、半透明的花蕊甚至能轻轻颤动。它们闪了两闪,折射出一点长明灯的光芒。
“拿着!”
黑影吩咐。
太子双手接过。接过时,那只腐烂的手抓住梅花簪,一时没有松手,似有不舍;就在太子感到进退两难时,它总算松开了。
“……去吧!”
黑影似乎疲乏了,在床上躺下,再也不动弹。
太子磕头行礼,起身倒退而出。
临要出去时,他很小声地说:“皇兄务要保重自己。”
黑影哼了一声:“你不盼着朕早死,你好即位?”
“臣弟从无此心!”
黑影默然片刻:“嗯,朕知道你是个好的。”
声音无喜无怒。
太子再行一礼,关上大门。
黑影倒在床榻中央。他没有闭眼,而是用眼睛——如果这些部分还能被称为“眼睛”的话——凝视着上方。那里映着光芒,照出重重雕花:那些吉祥的莲花、凤鸟。他曾经是很喜欢的。可近来却越来越觉得,这些东西都不如一朵最简单的桃花。
桃花……
“朕后悔了吗?”
不知不觉,他向自己提问。
“……不。”
他闭上眼。极致的痛苦在他身体深处咆哮;它们啃噬他,并从他喉咙里溢出。他听见无数幽魂的哭喊。但这反而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强大,于是露出笑容。
“大师姐,我——朕,绝不后悔!”
……
王道恒在云海之上。
他很久没有飞得这样高。
以往那些鬼一样的星星不停闪烁,无时不刻地监视着他;白玉京的压力也会随着星光而下,叫他不能轻举妄动。他担着“鬼仙”的名号,享受了星祠的供奉,哪怕不在乎自己的存亡,也不得不为书院学子们考虑。
但现在,那些压力消失了。星星黯淡下去,那丝丝缕缕、无孔不入的力量也暂时消失了。
他望着茫茫云海和无尽长天,感觉极为痛快。他一甩衣袖,大步上前,一步就踏出百里。
长风纵横。
他再往前十步,然后忽然往前一倒。如鹏鸟坠落,他直扑向大地,扑向那蔓延的、规整的、庞大异常的城市。
他双手展开。一柄偃月刀出现在他右手中。这种沉重的长刀已经很多年不被使用,修士们总是更喜欢轻巧风雅的武器,如君子有德之剑,而今它出现在了王道恒手里。
多少年了,人们不再提起偃月刀。
正如多少年了,人们不再记得,生前的王道恒不是什么飘然出尘的王院长、须发皆白的老仙人,而是一柄长刀浴血、斩尽敌人头颅的武夫!
老人露出笑容。快意的笑容让他的眼睛更加明亮,也让他的脸陡然年轻了许多。
长刀举起。风云引动。天地忽然微微昏暗。
白玉京上空,亮起了细微的五彩光芒。那是城市的防御大阵。
城市之中,无数钟楼开始震颤。一只接一只黄铜钟震动出声,楼下的人们茫然抬头。只有少数身着官府的修士,忽然变了神色。
白日一道闪电惊现。
王道恒的身影也隐没在闪电之后。闪电落下,刀光也落下,而后惊雷响起——轰!
沛然巨力,击打在白玉京大阵上——轰!
大阵立刻反击。它华光更盛,还有无数细小的光芒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