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却被嬴政的目光吓到了,以为自己犯了忌讳。
他再不敢撒娇,急急忙忙命人抱起鼎,他自己也跟着小跑离开,还不慎撞到门发出“哐当”一声。
这时,赵高小碎步挪到嬴政眼前,左右来回小幅度晃荡,仿佛在踌躇。
“行了。”
嬴政收回落在胡亥背影上的目光,又看向赵高,挥挥手,“毕竟是你的弟子,且去看看。”
“是,君上。”
……
胡亥离开书房后越想越气。
明明他才是皇子!明明他才是最得陛下宠的儿子!那阿婴是个什么玩意!
他越走越快,脚步渐渐踏出“蹬蹬”响声。
胡亥走了一路,忽然看向一道柱子。
“出来。”
“胡亥公子。”
赵高低着头,缓缓走出来,只几步,他鬓角便渗出冷汗。
“阿,婴?”他咬牙切齿。
“什么?”
“阿婴在哪?他到底什么身份!自我回宫后,所有人都在说张婴!张婴!”
胡亥猛地抬头,直视赵高,掰扯着手中的野花将其捏的稀碎,“他为何能得父皇宠爱。就因为炼制了一道丹药?那我也同样炼制了呀!为何不夸奖我!”
赵高听到这有些哭笑不得。
与一介臣子争风吃醋,还真是小儿脾气。
“胡亥公子不必担忧,不过一好运的小子。”
赵高也不敢违抗嬴政的命令说出玉兰行宫,所以挑着一些零散能说的情报简单说了下,“陛下礼重蒙家,他身为蒙……家子,才能得些运道。”
可不就是运道好嘛。
明明才两岁,大字都不识几个,偏偏因出身得到陛下另眼相看,日后混个家财万贯、良田万顷是没问题的。
想到这,罪臣之子官奴出身的赵高难免生出嫉恨。
“哦?蒙家子?”
胡亥听到这就起了兴趣,挥了挥花环道,“先生,我要他当我的伴读。我倒要看看,一乡野小子有甚资格出现在父皇口中。有甚资格和我比!哪怕只是一个花环
,他也不配!”
赵高本不反对。
但想到皇帝留张婴在卫月宫,以及一些偏宠的行为时,他又迟疑。
这小子确实有些邪乎,万一留在胡亥身旁反而抢走嬴政的目光,岂不是亏大了,
“公子!蒙家,许是不愿。”
胡亥皱起眉,满脸不高兴:“为何,你不是说他只是臣之子吗?还是个出生不吉利的。”
“公子,哪有伴读比皇子小的道理。他这入宫,是照顾你,还是被照顾呢。”
赵高轻声补充,他见胡亥脸上还写着不想放弃,用激将法,“后宫的郑夫人最喜幼子,若公子执意让他当伴读,骑射课程时,倒是可将他安置在郑夫人……”
“混账!”
胡亥气得跳脚,瞪着赵高,“他有甚资格陪郑夫人!不成!郑夫人最喜欢我!”
赵高刚松了口气,便听见胡亥又开口说:“我就要他,我去和郑夫人说!大不了喊个宫女照顾他!”
赵高表情一僵。
他看着胡亥“啪啪哒”跑远的身影,叹了口气。
怎么别的没继承,偏偏只继承了陛下的顽固呢。
……
……
与此同时,长安乡西南区。
张婴在田埂旁走着,脑子里充斥着的全是,米、钱、布……
说实话,他事先想过嬴政会给他挖坑。
但他以为最多是没收赚的银钱,他早做好两手空空出宫的准备。
但万万没想过,没有最坑,只有更坑。
陛下居然给他按了个代理里正这种听都没听过的奇葩官职,该不会是临时创的吧。
出宫后就成为80户人家衣食父母。
张婴回想起围着他的小朋友们期待的眼神,以及幼崽的顶级理解能力。
“甘罗12岁拜相,你这么年幼,肯定是比甘罗还厉害无数倍才能来当里正。”
“小里正,有没有不入贱籍,不做商户,不当屠户,还能赚钱的机会?”
……
回想一次,他就胃痛一次。
真是够够的。
张婴一行人穿过一片白杨林,踏过溪水上的白色石桥,入目的便是一片炊烟寥寥的房舍,偶尔有人进出的石坊,以及青黄不接的田地。
“巡视完你的封地了?”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张婴立刻回首,快乐地挥舞着小手:“阿兄!阿兄!我还没去巡视呢,我和你……”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见扶苏身后站着一群人。
他们或衣袖空空,或撑着旁人站着,又或者面部被毁容,瞎了眼或缺了耳,虽不至于衣衫褴褛,但也能从瘦弱的躯干看出生活的窘迫。
“小公子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