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嫔与连璋却已离席,朝着皇帝身后过去,连珍与连珩亦后知后觉跟随。
只连璧似乎不懂甚么叫薨,兀自?咬着手指奶声奶气转头询问南栎:“母亲怎么了呀?”
南栎亦似受了惊吓,僵硬站在连珣与连璧身后瞠目结舌。
局势一时出?人意料,竟朝不受控制的方向狂奔而去。
连珣后背冷汗涔涔,两手下?意识紧握成拳,竟一时失语,他心知皇后怕是不堪逼迫,十有八九愤而服了他那瓶名为?“缠枝”的毒。
千算万算,未曾料到搅局的竟是一道死讯,他错估的居然是他平日从未放在眼中的生母……
那毒原便出?自?大内,毒性猛烈发?作迅疾,且无药可解,中毒者脖颈血管片刻后便要凸起似枯枝,自?此为?名,前朝常作赐死宫妃所用,后为?元皇后所销毁。
连珣那瓶还是那位前朝公主特地配与他的。
连凤举若往永平宫去,只肖瞧过一眼,必会认出?那毒来,得知永平宫中有人与前朝遗族相勾结,继而震怒严查,那他行迹定?要败露。
且,眼下?皇后骤亡,山戎未至,酉时连凤举定?再不会往行宫“浴兰”,京郊行刺已成虚妄,遂——
连珣狠厉抬眸。
那已被?众人慌乱中遗忘的公主,与连珣眸光相交一瞬后,又淡淡瞥了霍长歌一眼,见?她微不可见?点了下?头,耳畔便响起她马车上的嘱咐来:
“寻隙在席间完成审判与刺杀,便是山戎未能按时抵达城下?,亦莫留待酉时京郊,那并非最?稳妥时机。”
“兵贵神速,迟则生变。连凤举已窥得凉州形势,只在做戏。他非是猎物,亦是猎手……”
倒——正合她意了!
赫氏美眸轻转间,风情万种稍一扭腰,往御驾前悄然紧走几步,水袖旁若无人一舞,“唰”一声骤响中,那长袖似白虹贯日一般,遽然便朝已离席的连凤举猝不及防攻了过去!
众人眼前一花,连凤举身后侍从不及出?手,御阶下?,连璋反应迅疾,电光火石间将丽嫔一把横推出?去,半身一转便下?意识护在帝驾之前。
连珩于侧旁手忙脚乱接住母亲,只一抬眸功夫,“飒”声风响中,那水袖挟着穿石崩云的力?道,便要当胸撞上手无寸铁的连璋!
连璋冷眉肃目,迅疾横臂格挡,抵住那水袖猛烈一击,闷哼声中后退两步,后腰“咚”得磕在御案边缘,一口气不待平复,便见?又一道水袖已骤然到得面前,似条水蛇般绕上他脖颈,倏得收紧。
连璋呼吸一瞬受阻,不待出?招应对,“唰”一声,那水袖裹挟内劲,已扯住他凌空越过列席,迎着那“姚家女?”飞身过去!
“护驾!”连凤举身侧太?监总管陡然醒转,尖声大喊,“护驾!有刺客!来人呐,有刺客!”
四下?里闻声骤乱,众人忙尖叫离席,抱头鼠窜,案几被?接连“哐当”撞翻,玉樽瓷碟“叮叮当当”摔落一地。
园中禁军自?发?调度,迅速往御几前围出?扇形人墙,将连凤举与太?子严密护在正中,持枪做出?抵御姿态。
铁甲互相撞击的“铿锵”声中,御花园外?驻守的禁军亦闻声似潮水般不断往园中倒灌,到处踏响齐整而沉重的脚步。
连凤举神色从容,并不见?明显慌乱。
太?子着一袭暗绣梵语的湘叶黄袍,手中紧扣一串绿檀佛珠,立在连凤举身后,模样稍有仓皇。
连珩与连珍一左一右扶着丽嫔谨慎后退,余光瞥见?连璋身后原随侍的那两名禁军,亦果断往连凤举身前围过去,面容肃穆戒备,抽刀横在胸前,不顾连璋孤军奋战,竟毫无施以援手打算。
连珩顿觉古怪,不及细想,只心惊肉跳望着连璋落地便与那“姚家姑娘”“砰”声对了一掌。
连璋身形一晃似有不敌,长衫下?摆似水纹般狼狈一荡,随即急中生智,一手反绕颈前水袖绞在臂间,牵制住那“姚家女?”再难与皇帝发?难,另一手横掌胸前,复又咬牙迎了上去,竟丝毫无惧。
二人旋即近身缠斗。
霍长歌抱着琵琶与众舞姬守在赫氏身侧掠阵,见?状陡然一惊:水袖难以半途收势,那公主一击不中,阴差阳错掠来连璋不说,反被?其只身绊在原地,越发?错失决胜良机,怕已是要动真怒。
果不其然,赫氏眉目怨毒空寂,她此前并未留心连璋,眼下?见?他护腕束袖,衣饰并不华丽,只当是个忠心的显贵武将。
她两手做出?鹰爪模样招招阴损狠辣,涂了丹蔻的十指长甲利似刀尖。
“唰”一声,连璋斜身躲避不及,胸前衣裳便被?她凶厉抓出?五道长痕,又一掌窥准破绽狠辣追来,正要将他当即格毙,耳畔一段清脆而杂乱的扫弦声中,那掌风稍一迟疑似又收力?,连璋错步间便只被?其“噗”一下?拍中胸口。
他一瞬气血上涌,呼吸凝滞不及细想,颈间长袖随即又被?灌入内力?遽然扬起一甩。
连璋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