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卖糖葫芦的手上拽着绳索,背靠夕阳站在树下抬着下颌恨恨望着谢昭宁,冷声威胁:“你?将我兄弟放了,不?然我松手摔死她?!”
谢昭宁呼吸一滞,身?子微一踉跄,下意?识便?扣紧手中一把金叶子隐而不?发,只死死盯住他,喉头干涩哑声道:“你?若摔死了她?,又如?何与你?主子交代?”
他嗓音不?禁微颤,压不?住一腔堪堪跳出胸腔的恐惧。
“……还交代甚么?我主子原也没?说非她?不?可!她?在,那是?锦上添花;她?无,却也是?稳操胜券!”那男子闻言照着霍长?歌适才车中与他交代的话?,放肆大笑冷声回他,从?容不?迫道,“眼下皇帝竟逼迫了霍玄将自个儿闺女送来京中当质子,若是?她?醒来,知道了内情,怕不?是?上赶着要求我主子,不?是?我们在求她?!”
他掷地有声一句话?,砸得方圆十里的鸟雀“哗啦啦”一声又飞了出来。
谢昭宁一时间心乱如?麻,难以冷静,已不?知那人所说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人质在手本是?他占上风,若是?将人交了出去那人再留有后手,只怕他又会陷霍长?歌于危难中。
纵使谢昭宁深知以自身?武艺,未免不?能从?那人手中救下霍长?歌,却仍不?敢冒这个险。
那卖糖葫芦的青年见谢昭宁似在思忖,眯眸不?由催促他,毫无征兆突然松了手中绳索,霍长?歌顿时“唰”一声从?树顶骤然坠下,迅疾掉落半空。
谢昭宁骇然阻他:“住手!”
那人便?又冷笑着复又扯住绳索,将霍长?歌重?新拉回至树梢,不?容置喙高声道:“将人放了,让他们走,我就把她?交给你?!”
“好!”谢昭宁刹那应声,惊得胸膛上下起伏。
他凝着霍长?歌紧张抿唇,将手中暗器下意?识攒在手心揉成?一团,“啪”一下随意?扔在了脚下。
那褐衣男子见状忙按着后腰伤处踉跄起身?,又与紫衣少?女一左一右架着那晕倒的玄衣少?年一瘸一拐往那卖糖葫芦的身?前狼狈过去,于草地上留下一串殷红血迹。
“你?们去马车里等着,我稍后就到。”那卖糖葫芦的与他们低声交代,眼神死死盯着谢昭宁,待他们三人一路出了林间许久,方才冷笑着做出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情。
谢昭宁见他笑容便?觉不?好,一瞬毛骨悚然,还未抢上前去,陡然便?见那人似笑非笑松了手中绳索,转身?一个纵跃往山坡外跳了出去,朗声大笑:“接好了,哈哈哈哈!”
霍长?歌双眸紧闭,头下脚上似流星般迅疾掉落,谢昭宁惊骇飞身?上前,只堪堪在半空伸手揽住她?肩头。
他脚下空无一物,不?可借力,只能紧紧抱着霍长?歌护在怀中,“哐当”一声以后背着地。
他咬牙闷哼,在草丛间翻滚了几下卸掉坠落的力道才停下,喉头霎时气血翻涌,口中弥漫出浓重?的血腥气。
谢昭宁躺在地上半晌未动,似是?受了些许内伤,胸口一时疼得厉害,抱着霍长?歌的手臂微微在颤抖。
他缓过片刻,方才扶着霍长?歌起身?,却见她?睁着一双杏眸趴在他怀中怔怔看着他。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太过复杂,难过与心疼混着愧疚随着泪珠“啪嗒”滑落圆润的下颌。
谢昭宁静静瞧着霍长?歌,一言不?发也只字不?问,抿住口中血腥气,眼神却终于如?释重?负松了松,他沉默将她?身?上拴着的绳索颤着手指小心翼翼地解开,又低头在她?腕间被勒出的红痕之上疼惜得轻轻吹了吹,转身?将她?一把负在了背上,这才侧眸与她?轻声说:“我带你?走。”
只那四?个字,却无端惹得霍长?歌鼻头一酸,眼眶骤然便?红了。
谢昭宁一路背着她?逆光复又走近了林间,周遭一时寂静安谧。
谢昭宁寡言缄默得令霍长?歌莫名心悸,她?乖巧得趴在谢昭宁肩头,两臂环在他颈侧,脸颊贴着他下颌,猜到他怕是?受了伤,步履虽说稳健却走不?快,衣摆擦过两侧半人高的青翠草丛,发出“沙沙”的轻响。
“我是?故意?被他们带走的……是?我怕这山间有陛下眼线,着他们谨慎行事,做的这局,又害你?受伤……”霍长?歌终于憋不?住,侧脸埋在谢昭宁颈间,敏锐觉察到他强压着一道凌乱内息,压得颈下血脉突兀鼓起,气血凝滞得厉害,心如?刀割似得疼,后悔难当,咬牙抽噎着与他悄声耳语恨恨道,“你?是?不?是?傻?你?猜不?出的吗?追来做甚么?”
“……猜到了,”谢昭宁闻言脚下一顿,却只哑声故作平静回她?道,“可我……我怕我不?来,你?便?再也回不?去……”
霍长?歌愕然一怔,眼泪“啪嗒”落进他衣领,泅出一小片水渍来。
谢昭宁侧眸看着霍长?歌,他一双凤眼生得极其漂亮,似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一对眼瞳两汪幽潭似得清澈,于山林间宁静敛尽世间的美好与温柔。
“霍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