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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璋不动?声色横谢昭宁一眼,嫌弃一撇唇角,却是负手身后与南烟又续道:“——我们与你走一趟,瞧瞧郡主去。”
南烟又矮身一福道了谢,领着几人匆忙回宫。
众人进得侧殿寝室,与帝后行过礼便自?觉垂首端端立着,也不出声。
太医去得霍长歌床前?,半撩开帐帘俯身在她额头?一试,又扒开她肩上衣裳,转身回了皇帝道:“想是郡主伤处出现肿疡,引出高热来,先用些药看看,该是不碍事的。”
“不碍事?我家小姐身子本就不如寻常武人康健,霜降前?才发过一次热,人险些就——”苏梅杵在霍长歌床头?,闻言鼻头?一酸,故意将担忧得话脱口一半,又骤然被她抿断,矮身一福,与皇帝告罪道,“奴婢失言。”
“起来吧,霜降发热又是怎么回事?”皇帝抬手一挥,让太医开了匣子与霍长歌替换肩上的药,问苏梅。
“王爷忙着,应了要与小姐去山里抓红腹锦鸡养来瞧瞧却没去,小姐生辰里烦闷,便偷偷寻了酒好奇喝了又耍酒疯,纵马渡河要去雪山上,初冬河面的冰不牢靠,小姐路上坠了马滚落摔进了河、砸碎了冰,待救上来时,人都冻得僵硬了……”苏梅照着霍长歌进宫前?交代的说辞,半真半假混杂了与皇帝回道,低头?隐隐啜泣一声,“也是烧了一日一夜,军医束手无策,人险些就、就……”
“的确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儿。”皇帝原正担忧望着床上躺着不舍人事的霍长歌,闻言颇有些无奈笑一声,“你家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既然那次挺得过,这次也无事。去帮着太医,与你家小姐换药去。”
苏梅应一声,起身撩开半扇帷帐,半扶了昏迷的霍长歌起来,退她肩头?中?衣。
她一动?,站在床尾的谢昭宁便偏了头?去躲,正对上连璋一双若有所思?的眸,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尴尬一瞬,谢昭宁耳朵便红了。
帐里窸窸窣窣一阵,待那老太医换过膏药退出来,又从匣子里取了盒药丸递给南烟,仔细嘱咐一声:“温水化开与郡主服下,一日三次。”
南烟接过药转身出去熬水,皇帝撩开下摆往霍长歌床边坐下,兀自?取了床头?盆里的帕子,拧得半干,给霍长歌捂在额头?上。
她一张小脸烧得通红,额发里湿淋淋全是冷汗,柳眉时蹙时放,小巧鼻头?一抽一抽的,只一夜的功夫,圆润下颌瘦出了尖削的形状,瞧得就怪让人心疼的。
“妾身来吧。”皇后紧了紧肩上大?氅,柔声道。
“无事。”晋帝淡淡道一句,瞧着霍长歌,突然感慨笑叹一声,“瞧瞧,这原就是燕王的女?儿,才十四岁呐,就敢杵在朕的身前?帮朕挡刀挡剑,比她爹当年还狂妄。她爹投奔朕那年,也已十八、九岁了。”
“想来,也是老天爷格外偏疼姓霍的,给了他们这一姓氏人无畏无惧的胆量与勇气。”皇后温婉笑道,“前?朝不也是有位霍姓的将军?年少敢为,有气敢任。”
皇帝闻言眸光幽深复杂,下手却轻缓地?给霍长歌小心擦了擦额角上的汗,神情故作慈爱点头?又叹:“是啊,天生将才,姓霍好啊。”
谢昭宁心头?突得一跳,似是品出甚么要命的弦外之音,与连璋惊惶对视:前?朝那位将才可不止年少有为这般简单,其身后亲族于其百年之后牵涉夺嫡争斗之中?,是被诛了全族的。
谢昭宁胆战心惊地?觑着晋帝神情,见他摆出一副似个疼爱小辈儿的长辈姿态来,与霍长歌擦拭前?额、脸颊,又重新绞了帕子替她揩颈下,举止轻缓怜爱。
霍长歌昏迷之中?脖颈受不住凉意一激,微一瑟缩,闭眼含混哼出一声,嘴角一撇一撇,似是想哭的意思?。
“做噩梦啦?”晋帝故作慈善一笑,轻声再叹,“也不知你这胆大?包天的丫头?,梦里会?梦些甚么呐?”
霍长歌梦里,又梦见了谢昭宁。
她以一副前?世?死前?二十出头?的模样,困在黑暗之中?,往哪里走都出不去,走得累了,便撩了衣摆往地?下一坐,一腿半蜷身侧,说怕也没多怕的样子。
倏然,她眼前?一亮,便似前?世?死后那一瞬一般,有光束凌空落下,又“唰”一声碎成千万片四散开来,晃着流光缀在虚空中?,似一堵璀璨光墙。
那墙前?凝光凭空生出个颀长人影来,隐隐绰绰,只先出来个轮廓,霍长歌便站起身,抿出一对梨涡,调笑着朝他唤了一声:“三哥哥。”
她往前?走了两步,仰头?停在那人面前?。
光华散去,谢昭宁头?顶玉冠,着一身银甲轻铠,披一条猩红披风,腰间?配了细雕成云鹤清峭模样的玉,脚下一双制式军靴,一手负在身后,一双狭长凤眸低垂,温和眷恋凝着她,唇边抿着淡雅又疼惜的笑,却是未应她。
“三哥哥?”霍长歌隐约觉出不对,又偏头?试探唤他一声。
谢昭宁仍是未答,只那般温温柔柔地?看着她,眼底似有光华流转,眼角隐约可见细微纹路,鬓间?夹杂一丝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