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没办法啊,我们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的,一个病人,一个不成器,我没有稳定的工作,我们家就靠你们胜利叔一个人支撑着,钱哪里够花啊,我也是迫不得已,被红袖章抓危险,那我们全家饿肚子更不好活下去啊……小月你不用担心的,你瞧瞧,我给人跑腿这活儿干了这么多年,不是一次事儿都没出吗?”
“你这是侥幸心理。”李桂芝说道。
“你不能因为以前没被抓,就敢继续干下去啊,年年居委会得来做宣传都要告诉咱没事不要了乱跑,咱也就是在城里,在乡下的,每个村的村口都有人守着不让出村的,你就知道有多危险了。
你看我从前不也是到处接活儿给人做缝制品啊,现在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到国营裁缝铺去找活儿干了,暂不能因为事儿没落到咱头上就抱着侥幸心理,你说是不?”
“哎……”张秀莲听了李桂芝的话,还是苦笑着叹气,“道理我都懂,但是我没那个条件啊,我们家确实……需要我跑腿这点钱挣饭钱吃啊。”
“秀莲婶子,你就问问我们来找你干啥啊?”月眠问。
“啊,瞧我,都糊涂了,你们找我干啥?”
“要不你跟我干如何?裁缝铺把做缝制品这活儿外包给我了,我现在是承包的,你跟着我一块儿做,也算是为国营裁缝铺干活,又安全又稳定又能挣钱。”李桂芝道。
“真的吗?”张秀莲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旋即眼里的光又像煤油灯被吹灭了一样熄灭下去了。
“桂枝姐,咱大杂院的都知道,你给国营裁缝铺干活儿一个月就挣十几块钱,我帮你干活,你岂不是得从这十几块钱里分出点来给我?这年头谁挣点钱都不容易,我哪好意思再分你的钱啊。”
“秀莲你想多了,国营裁缝偶把这个活儿外包给我,但是如果我找人开帮我做的话,他们是按人头分钱的,你来和我做,你一个月也能挣十几块钱,不是从我的钱里扣出来给你,而是裁缝铺直接给你。”李桂芝知道这年代的家庭主妇大都没什么文化,也好糊弄,便这么糊弄张秀莲。
“啊……”张秀莲这下喜出望外了。
“你现在给人跑腿一个月能挣多少钱?”李桂芝又问。
“有个七八块。”
“这不就成了?你跟着我干,能挣十四五块,这不比你冒着被‘红袖章’抓的风险还只能挣七八块强啊!”
“好啊!”张秀莲这下高兴了,“桂芝姐,你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可以跟着你干吗?”
张秀莲喜出望外之余,还有些不敢相信。一个月挣的钱能翻倍,还安全不用成天提心吊胆被抓,这是多好的事啊,怎么就落到她头上了呢,她当然不敢信。
“我们这么多人都一块儿过来找你了,还能有假?你这两天有没有接活?手头上还有没有接了没干的活儿?”
“有,还有一单,东山胡同那个陈老师力气小,搬不动大米,让我帮她买大米回去呢。”
“你做完这个单子就别再接单了,到我那儿去,我教你怎么做。”
“好!”张秀莲答应下来。
月眠他们还得去找林素芬,就先和张秀莲道别了。
走的时候月眠还看到张秀莲在用洗衣膏洗她拿来给她婆婆擦身的毛巾,洗完晾到晾衣杆上后,她又用洗衣膏仔仔细细去洗手,真是个讲究人。
货车司机在这年代算是高收入群体了,张秀莲她男人是货车司机,她身上却穿着打补丁的衣衫,家里有个病人就是不容易啊。
……
月眠想着,就到了林素芬家了。
还没喊人,就先听到谢翠花的骂声从屋里传来了。
“你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怎么又没了,我们家条件很好收入很高吗?你以为我们家很有钱?花钱这么大手大脚,谁养得起你!我们家娶到你这样的媳妇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谢翠花在屋里骂,院子里的邻居们纷纷摇头。
“又来了,一个月给素芬十块钱,天天念叨着同样的话,她骂得不烦我们听着都烦了。”
“谢翠花总说他们家娶了素芬倒霉,我看素芬嫁到他们家才倒霉呢。”
……
“你们胡说什么?你们嚼什么舌根子!关你们什么事!”也不知道谢翠花为什么一边骂林素芬的时候听力还这么好,偏就听到外面有人说她了,便跑了出来,身后跟着一脸委屈的林素芬。
谢翠花看到林素芬又来气了,也不忙着去骂邻居们了。
“你别以为有邻居帮你说话你就是对的,咱们家就没那个条件,你男人又不像陆珩那样是个三级技术工,咱家的钱哪能让你那么祸祸的。
说起这个我就生气!你嫁到我们家这么久,孩子没生出来,富贵也是一直是个一级电工,还是钢铁厂的,平时没他什么活儿,工资就不高,你怎么就这么不旺夫呢!”
“翠花婶子,男人争不争气靠的是自己,你自己儿子不争气,你怎么能怪到素芬嫂子头上呢。”月眠听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