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他们家可真是里外不是人。
他叹了一口气, 跟张嫣说:“我怕高殷不懂事,我们好心救他,他会坏了事。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果高殷本人也不知道, 那更好了。”
这样才能瞒过所有人, 瞒过高演。
“这样啊……”
张嫣记得光光的描述, 她是不愿意自家为了救人,而陷入危险的境地。她琢磨到一些,不知道是否可行:“舅舅,光光说高殷是被捅刀子,失血而亡的。若是我们在他被捅之后立刻相救,应该能救回来吧?”
高殷挨了刀,再被救活,感激之情会更浓。
她不想救一条白眼狼回来,这事儿搞不好要连累全家完蛋。
萧靖觉得这个方法对自家最保险,高殷能救的可能性很大,高归彦亲手捅人,高演会相信侄子已经死去的。
这些还不够。
“我们偷走高殷,总要再搁一副尸体在那里,装作济南王挣扎后打翻烛台,失火的现象。尸体烧得焦黑,面容无法确认。”
“你也要去,当天夜里你这样……如果往来有巡查的禁军,估计能蒙骗过去。”
他跟张嫣讲了大概,把找尸体的事情交给阿瓘去办。这件事情太重要了,侍卫什么的,他不放心,怕别人出卖他。阿瓘是自己人,能瞒下来。
兰陵王的胆子大,心思缜密,话不算太多,却是一个善良的人。
他是愿意救堂哥一把的。
当年高洋带他南征北战,教他打仗和杀人,对他算有教导之情。二叔待他好,他不会眼睁睁看着高殷被害。
高殷尚不该死。
萧靖把阿瓘约到书房里,跟侄子仔细交代:“牢里的死囚都有数,不好提出来,少了一人没办法交代。你看看邺城有哪个仇家很多、背负人命的恶霸,找个机会把人逮着,做得干净点,不要留别的伤痕。
初九那日把人处理好,身高体格要跟高殷差不多的,到时候你背着尸首,偷偷潜入济南王府,将高殷替换出来,可能做到?”
“能。”
阿瓘心中震惊,脸上却是平静的表情。叫他杀人不难,恶贯满盈之人该死,他的武力值还算可以,干这种爬墙潜伏的活儿不难。
只是他惊于高殷怎么会遭此一劫。
六叔他……他的心真狠啊。
九月初九,重阳节
萧靖安排小蠕蠕拉着光光,让姐姐哄妹妹过去玩耍,大人的事情没必要让孩子知道。小蠕蠕十三岁,是大姑娘了,她把妹妹喊过去,说今晚请光光给她搭配秋装。
光光快快乐乐地答应了。
姐妹俩拿出来新的皮毛和布料,又让厨房做好糕点零食,玩得非常开心。说到兴头上,小蠕蠕建议光光留下来睡,陪她玩儿,今晚不要走。
“好啊。”光光在姐姐这里歇下,姐妹俩躺在同一个被窝里聊天,一搭一搭的,很快睡熟了。
而萧靖带着张嫣,开着马车,停到济南王府隔壁的巷子里。这一处算是监控死角,他偷偷摸摸踩点踩了好久,才蹲得这样一个好地方。
阿瓘从车上溜下来,从夹层里翻出来一个一米多长的麻袋,味道不好闻,惹得他皱了皱眉头。他在夜色的掩护下,扛着袋子,三两下翻到王府的高墙上。
萧靖跟他做口型:不行就直接撒腿跑,保住自己要紧!
阿瓘微微颔首,他听见了。
书房里,高殷提着笔,写着给文宣帝的祭词,不觉潸然泪下。今日是重阳节,旁人家都在祭祀先人,他是失败者,竟然连祭祀父皇都得偷偷摸摸。
他是无能,浪费了父皇的教导,让六叔把他从皇位赶下来了。父皇若在九泉之下有知,恐怕为他感到耻辱。
“父皇,父皇……”
高殷一边哭,情绪悲伤,泪水把宣纸打湿了。外头有人来报,说平秦王来访,说有事相议。
“叔公还来做什么?”高殷的神色不忿,“叔公平步青云,还来看我这个落魄人作何?”
高归彦明明是文宣帝留给高殷的辅政大臣,没想到他背叛了主人,毫不犹豫倒向高演一党。若非高归彦放军队入宫,高演能不能顺利逼宫,尚且不可知。
高殷虽然没有高洋的气魄和智慧,但他没蠢透,他知道高归彦不是好人。
“正道这是在避我?”
没等人允许,高归彦自顾自推开了书房的门,大摇大摆地进来了。他靠卖主求荣,如今圣宠优渥,难道要瞧小孩子的脸色?
要不是陛下吩咐他办事,他才懒得干这种缺德事情。
他不等高殷说话,自顾自把带来的食盒打开,里面装着一盘时令的菊花,开得十分灿烂。还有一壶酒,一碟酱肉,看起来十分寒酸。
那是连样子都不装了。
“我念你孤家寡人,过来与你过重阳节。”高归彦把鸩酒倒出来,给高殷递过去,“正道,这可是难得的好酒,喝罢,喝罢。”
“这么好的酒,我不能独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