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答应了那?个得了白?血病的女人,在她离世后,要帮忙照顾她的女儿的。
花欣荣的女儿,花添锦。
苏春枝在得知小姑娘死讯的那?一瞬,如遭霹雳。缓了好久,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终究还是食言了。
她以前从不会在乎这些?的。
在男人面前,她虚与委蛇,谎话张口就来,许下过各种各样的承诺,却从不守信。
可在女人面前,看着那?些?和自己有着相同的生理构造的同性们,苏春枝总会动下恻隐之心。
她会替她们感?到?难过。
难过她们始终不肯认清丈夫的真面貌,不肯相信她们的丈夫没?被勾引,亦会主动在外沾花惹草,即使出轨的事暴露,也只敢闹着打小三,不敢将矛头对准真正的主使者。
苏春枝在挨打、挨骂的时?候,倒不会觉得难过。
她本?就心存愧疚,对那?些?被她间接伤害到?的女人们,她更希望她们能好好发泄出来,疏解心中的怨恨。
对待花欣荣和花添锦,她同样抱有这种想法。
可她这回碰上的原配,是个很怪的女人。
花欣荣皮肤常年在游泳池里泡着,苍白?得吓人。
但?五官端庄大气,性格温婉。
只是不爱说话,喜欢听别?人讲上半天,自己抿起唇微笑。
苏春枝以前因为各种理由,往那?片辅导机构跑的时?候,见了她,经常会打趣两句。
“你这还给人当老师呢,总是闭着嘴巴可不行啊。”
花欣荣就会柔和一笑,纠正她,自己是一名教练。
游泳教练不需要过多动嘴巴,只要像鱼一样,游就好了。
毕竟鱼就不会说话。
后来苏春枝想,这个女人不像鱼,反而像个垂钓者。
独自守望着一潭死水般的生命终程,绝望又?平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鱼儿上钩,等待着……愿者上钩。
苏春枝就是那?条鱼。
在病房里见了她最后一面,就变得心甘情愿,想替她照顾女儿,延续她未尽的、身为母亲的职责。
相比之下,花添锦较于?她的妈妈,就显得生动了不少。
长相多了几分明艳,性格也多了几分叛逆和乖张。
苏春枝并不感?到?意外。
十几岁的女孩子,先是丧母,又?来了位后妈和弟弟,爸爸也欠债跑了。
平静祥和的生活,一下子天翻地覆。
花添锦还处于?青春期,这个时?间段本?就容易敏感?脆弱。
苏春枝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曾经在游泳机构接妈妈下班,爱笑爱闹的开朗女孩子,两个月下来,就变得桀骜不驯,一意孤行。
小姑娘化起离经叛道的妆容,说起粗鄙不堪的话语,在学校里顶撞老师,回到?家?中不停跟她吵架。
苏启见自己的妈妈天天挨骂,越发看花添锦不顺眼。
但?他还是很听妈妈的话,忍让姐姐,上下学的时?候跟姐姐保持距离,跟在她后,确保她的安全。
花添锦自然知道屁股后跟了个人,还经常会回头骂苏启。
刚上高中的男生性格里也带着股倔强,被骂急了就会赌气,选择跟在她身后更远的地方?,或者等姐姐回到?家?后,干脆在楼梯间里待个20分钟,才?肯进门。
可花添锦执意要在家?里睡沙发,这一点,母子两个人就都拗不过她了。
就像苏启跟在她身后,她阻止不了。她要睡沙发,他们俩人也阻止不了。
最后苏春枝叹了口气,告诉儿子:
“由着她吧,小启,她现?在全指着对我的恨撑着呢,要是再接受了我的示好,她以后的日子,得过的多拧巴、多难受啊……”
苏启说她:“妈,你这就是典型的自我感?动。”
自我感?动吗?
苏春枝觉得,自己没?有感?动,自己只是在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