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修抬起刀,将刀尖对准山匪头目的眼睛,问:“从前强掳过多少?女子上山?”
“起起起过这个念头,但但但……”
见头目结巴的厉害,那个叫猴儿的半大青年替他答:“起过这个念头,但从没成?功过。之前遇见的三个,一个是头发花白?的老妪,一个怀有身孕,还?有一个说家中有尚未断奶的孩子,就?都没成?功过。”
瞧这少?年不像是撒谎的模样,张元修这才收了?刀。既是被迫落草为寇,也从未伤人性?命,张元修便没再为难他们。
“谢公子,谢夫人!”山匪连连道过谢之后,生怕张元修反悔似的,立马一窝蜂的散了?,瞧着既滑稽又心酸。
张元修与?祁明乐又回?了?马车上,待马车朝前驶动时,祁明乐才忍不住开口:“张元修,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人这么深藏不露呢?”
他们夫妻这么久了?,她竟然从不知道,张元修会武功。
张元修知道祁明乐说的是什么,便柔和笑了?笑,将祁明乐的刀递给她,解释:“我幼年时身体不好,时常生病,我爹听说习武可以强身健体,便为我请了?师傅。只是后来我走了?仕途,又鲜少?在人前表露武功,所以无人知晓我会武功一事。”
“昂,那你?怎么连我也不告诉?”亏她还?以为,他是个文?弱书生呢!想到自己临走前,当着苏沁兰他们母子三人的面,说她是来保护张元修的。只怕当时,苏沁兰他们觉得她像是个傻子吧。
张元修脸上的笑微淡了?几分,低声道:“你?从没问过我。”
她的眼里没有他,所以对他的所有也并不关?心。
祁明乐觉得简直是莫名其妙,她自己还?没生气呢,张元修失落个什么劲儿。所以她张嘴就?怼了?回?去:“你?没说我怎么知道?难不成?我遇见个人,就?得先?问问人家会不会武功么?再说了?,之前你?每天忙的跟鬼一样,我见你?一面都艰难,哪有时间问你?会不会武功?”
祁明乐提到之前,张元修顿觉心下有愧。
“之前是我的不是,以后不会了?,还?请夫人恕罪。”张元修倒了?茶,递给祁明乐赔罪。
祁明乐也纯粹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倒并不是真的在生张元修的气,她接过茶水喝了?,便将此事掀了?过去,继而?又说到了?先?前遇见的山匪。
“我本以为,你?会将他们送官查办。”但张元修却放了?他们,这点倒出乎了?祁明乐的意料之外。
张元修叹了?口气,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山峦,淡声道:“他们也不过是想活命罢了?。”
若能过活得下去,谁愿背井离乡,来这里饥一餐饱一餐的,做这种勾当呢!
祁明乐听到这话,不禁又深深看了?张元修。
张元修转过头,目光与?她对上时,就?听祁明乐道:“张元修,你?跟我认识的那些文?人,真的很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张元修问。据他所知,祁明乐认识的文?人,似乎只有卫恕。
祁明乐认真想了?想:“我认识的文?人,若遇见了?这事,定?然会先?将他们送官查办,然后再去同当地的官员交涉,待他们被惩处之后,再让当地的官员将他们安置妥当。”
“这不失为一种办法?。但明乐,这世间的事,并非皆是非黑即白?。”
张元修说的含蓄,但祁明乐却懂了?:“我明白?,就?跟我们之前在栎棠关?时一样,每次陛下赏下来的东西,到我爹手里就?只剩下十之六七了?。我气不过,也曾跟我爹说过,要我爹上折子去向陛下告发此事,当时我爹就?跟我说,这世间的事,并非皆是非黑即白?。”
那时候,祁明乐年纪小不理解,但后来慢慢长大之后,她便明白?祁昌弘这话中的意思了?。只有不知人间疾苦的人,才会觉得,这世上的事都是非黑即白?。
“不过没关?系,等?你?将那边整顿好了?,他们不就?可以重新返乡了?么?”祁明乐看向张元修。
李文?秀之死,以及同刚才那些灾民口中,张元修便已断定?,此事涉及临江府、县两级官员,若想彻查整顿谈何容易。
但见祁明乐看着他,张元修便笑着问:“夫人对我这般有信心?”
“那是,你?可是我祁明乐的夫君呢!”祁明乐一扬下巴,满脸笃定?。
这是第二次,祁明乐当着他的面,说他是她夫君。
第一次,是在上元节的灯会上。当时祁明乐的脸上全是与?有荣焉,而?这一次,祁明乐的脸上,却全是笃定?之色。
这声夫君,与?这份笃定?,让张元修心里漾起了?波澜。他迎上祁明乐的目光,挑唇一笑:“夫人既这般说,那我定?然不会让夫人失望。”
他们疾行了?一路,到傍晚时分才在一个小镇上歇脚。
甫一到小镇上,祁明乐便同张元修商量:“既然那边的灾民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那我们明日直接骑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