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按好,止血的。”
傅云峥轻声说:“哎呀,余少爷终于想起来抢救我了。”
余鹤从保暖衣干燥的内胆上撕下两条布:“我以为你扎到肝了,那就没什么可救的了。”
傅云峥眼前一阵阵发黑,却还是强打起精神和余鹤开玩笑,等眼前这阵眩晕过去后才继续说:“救不活就不救了,这话能把你祖师爷气活吧。”
余鹤的心情逐渐平静,恢复理智,一种森然的冷酷盔甲般包裹住了他。
他必须冷静下来,否则他和傅云峥都会死在这里。
将布条折叠,一上一下堆在玻璃附近起到固定左右,确认玻璃保持稳定后,用绷带绕过肩膀加压包扎。
“你不能动了。”余鹤说:“玻璃现在不能取出来,插在里面可以抑制进一步出血,所以你千万别乱动,玻璃晃动会造成二次伤害。”
傅云峥看了眼阴沉的天:“那咱们也不能留在河边,遇见暴雨河水涨得很快得找一个能避雨的地方。”
余鹤闭上眼,蒲山地图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余鹤:“48公里左右的位置,有一个佛寺。”
48公里,徒步需要一个小时。
风吹过林梢,柚木叶沙沙作响。
傅云峥微微敛眉:“这样,你先去过去,去寺里找人来帮忙,或者直接联系救援中心。”
余鹤英俊的轮廓纹丝不动:“傅云峥,没这选项。”
“什么叫没这选项?”
“要么你和我一起去,要么我和你一块儿在这儿等雨,你选。”
傅云峥胸口悬着的那口气很快就要支撑不住了,但他没有表现出分毫虚弱,反而看起来比刚才还要精神,他作势起身:“好吧,那我和你一起去,不是你让我别乱动吗?”
余鹤半蹲在傅云峥面前,按住傅云峥的手臂,说:“是,你别乱动。”
傅云峥瞳孔涣散:“什么?”
余鹤背过身,曲起一条腿跪在满地的腐草与软泥中:“我背你过去。”
傅云峥猝然一惊:“不可能,五公里的路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余鹤俯下背,方便傅云峥靠上来,他语调平淡而坚定,没有一点可供商量的意思,强势地将决定告知傅云峥:“能走到哪里我就背你到哪里,佛寺不是终点。傅云峥,这么多次危险你没有一次抛下我,凭什么要求我抛下你?”
大多数时候,余鹤都是一个脾气很好、不爱较真的人,但越是这样的人犟起来时越犟,满身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拗与桀骜。
傅云峥不动,余鹤就背对着傅云峥半跪在草丛里,仿佛要和傅云峥对峙到天荒地老。
起风了。
阴云游移,树枝随风摇曳,苍绿的枝叶晃动成阵阵林海,千里松涛翻涌,层层叠叠。
山林里的风永远不会正在停下。
傅云峥从来拧不过余鹤。
趴在余鹤背上,傅云峥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余鹤的肩膀变得如此坚实。
傅云峥阖上眼:“小鹤,你长大了。”
余鹤走得很稳,每一步在地面踩实后才迈出下一步。
余鹤说:“并没有。”
傅云峥意识渐渐远去,他把头搭在余鹤肩上,将全副身心都交托出去,他没什么力气了,如果不是余鹤托着他的腿,他可能早就摔下去了。
这时的余鹤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可靠,削瘦的肩膀扛起了两个人的生死。
傅云峥内心升腾起从未有过的依恋。
他听到了风声。
长风呼啸而过,从南到北,他想让余鹤回家。
“你让我觉得特别安心。”傅云峥的声音轻如烟雾:“不再像个风风火火的少年,可以保护男朋友了。”
余鹤纠正道:“是未婚夫。”
傅云峥莞尔:“好吧,未婚夫,我还是有些话想跟我未婚夫说,可以吗?”
余鹤眼圈酸热,压抑着喉咙间的哽咽,用平稳的声线回答:“你说。”
傅云峥微弱地吐息打在余鹤耳侧:“余鹤,我爱你。假如我我一会儿不能再和你说话了,你就把我原地放下,我会看着你回家。”
余鹤死死地咬着嘴唇,没发出一点声音。
傅云峥已经听不到风声了,但现在是刮风还是下雨对他而言已经不再重要,他只想余鹤活下去。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希望余鹤活下去。
傅云峥声音低如耳语:“别怕,也别回头,你要往前走,一直往前走,我会陪着你,我保证。身体只是束缚灵魂的躯壳,我不会留在蒲山,我会和你一起回去,相信我。”
下雨了,空气中全是泥土的味道。
潮湿,泥泞。
一滴水落在余鹤面前的草叶上,草叶被这滴水砸得一颤。
雨水不会这么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