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鹤不提还好,一提绑架两个字, 张婉的泪水便簌簌地落下来,倒好像余鹤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搞得余鹤自己都怀疑起来,难道自己真特惨特可怜?
张婉用丝帕捂着脸, 哽咽着说:“我们都知道了…清砚上次见你回来, 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你别怨清砚, 是我逼他说的。”
余鹤:“???”
他瞥了余清砚一眼,用眼神询问:你说啥了?
余清砚指了指自己的唇角, 用口型告诉余鹤:伤。
余鹤:“ ”
是了,他上次在傅宅见余鹤, 唇边眉角都带着伤,可那伤是他打街边篮球时打架留下的啊,怎么会让余清砚解读成傅云峥打的?
有毛病吧,能不能念他点好,非得盼着他在傅云峥身边遭罪是吗?
余鹤扒开张婉捂脸的手,看着张婉含泪的眼解释道:“那不是傅云峥打的,那是我在外面打架…”
张婉双眼含泪,柳眉微蹙,又要哭。
余鹤赶紧说:“好好好,我以后也不打架了,您别哭了,行不行。”
这话听着像是嘴硬,张婉怎么能信?
余鹤从小就报喜不报忧,受了委屈也不会说,这回离开余家更是糟了天大的罪。
赶走余鹤,张婉不舍得,但和丈夫的命比起来,这只能如此了。
余世泉确诊后,曾经带着余鹤做肾源匹配。
结果显示,余鹤肾脏的型号并不匹配,按照常理来说,父子间肾源匹配的概率非常大,余世泉这才心生疑惑,发现了余鹤不是他的孩子。
这是个糟糕的消息,可同时却也是一个好消息,这说明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孩子的肾源可能符合捐赠标准。
余世泉找到了余清砚。
余清砚心重,为了让余清砚尽快把他们当成家人,张婉必须装作和这个陌生的亲生骨肉十分亲近的样子。
这就必须赶走余鹤,否则余清砚不会信任他们。
张婉只能安慰自己,好在余鹤是个男孩子,也没有吃不吃亏一说,等她丈夫病好了,把余鹤再接回余家,余鹤就又是那个金尊玉贵的小少爷了至于余清砚,是自己的亲骨肉,要真能捐肾救余世泉一命,余家也会好吃好喝地供他一辈子。
两个孩子都留在余家,丈夫的病也能治好,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得知余世泉的病情与余鹤身世那天,张婉和余世泉商量一整晚,最后余世泉提出了这个计划。
张婉开始并不同意,手心手背都是肉,让张婉配合赶走余鹤,装作对余清砚好,哄余清砚捐肾,她怎么能做到,那都是她的孩子啊。
余清砚在外面漂泊了十九年,用双重欺骗的手段来让余清砚以为他们很爱他,爱到可以赶走养了十九年的余鹤,这也太过残忍,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岂不是寒了两个孩子的心?
可余世泉要是死了,余鹤挑不起余家的大梁,余清砚她更不了解,这硕大的余家倒下时早晚的事。
张婉是天生的菟丝花,美丽、柔弱、心软,这么多年除了买奢侈品什么都不会。
余世泉不是一个好丈夫,但张婉离不开他。
最终的最终,张婉点了头,同意了余世泉的计划。
可这些话张婉现在没法说,在余清砚躺上手术台之前,这委屈担忧只能自己担着,余鹤最乖,最疼她了,知道真相的那天,一定能原谅她的。
张婉摸了摸余鹤的脸,万语千言说不出,只能说:“你以后还是多多和我们走动,清砚都不在意,你就不要再任性了。余家虽然比不上傅家,但好歹也是个依靠,傅云峥他就算再无法无天,多少会还顾忌些,你也能少受些委屈。”
余鹤:“”
张婉声情并茂的一段话,槽点太多,每一句都拧巴着,余鹤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这个妈向来如此,从余鹤有记忆起,张婉就始终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要是她认定的事儿听不进去别人解释。
余鹤挪了挪椅子,揽着张婉的肩膀:“行了,我知道了,您别哭了,一直哭眼睛会长皱纹。”
闻言,张婉立即仰起头,用浅粉真丝帕吸去眼角的泪,继而从鳄鱼皮托特包里翻找镜子和眼霜。
病房内安静了一会儿。
在这儿的每一分每一秒余鹤都全身不自在,他有一种非常、非常不舒服的感觉,说不上来,但哪儿都不对,非要说的话,那只有两个字形容——
荒诞。
自从踏进这个医院,余鹤就仿佛进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余清砚不正常、张婉不正常、余世泉也不正常。
身边所有人变的都奇奇怪怪,好像都在掩饰什么,又想让他发现什么,余鹤很不舒服,只想赶紧回云苏,抱着傅云峥好好压压惊。
余鹤站起身,道:“那个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下回再来看你。”
余世泉朝他招招手,余鹤便走到病床前,余世泉真的老了很多,离近了看脸是浮肿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