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一笑,错身一让,请二人入座。
案上已备好酒菜,竟都是齐人独有的菜式,再一看王帐内,守卫已被提前秉退,至此,季怀真才明白燕迟为何说是家宴。
“陆大人,请。”
季怀真不敢造次,正要以大齐臣子礼数行礼,刚唤了句大可汗,这人却手一摆,笑道:“燕迟没告诉你这是家宴?即是家宴,就不必行邦交礼节,更不必喊我大可汗,你若愿意,就跟燕迟一样,喊我句爹便可。”
燕迟不悦地看向苏合可汗。
季怀真也神色微妙,这声爹,无论如何是喊不出口,他长这样大,就没喊过什么人爹,就连对季庭业,也只是恭恭敬敬地喊父亲。
更何况他与燕迟只是假成亲,便是喊,这声爹也得由陆拾遗来喊,才名正言顺。
一顿家宴气氛诡谲,便是再美味,也有些食不下咽。
燕迟对着他爹,神情冷淡,爱答不理,倒是这苏合可汗,热脸贴着亲儿的冷屁股,又是布菜,又是嘘寒问暖,哪怕只换来燕迟一个“嗯”字,也依然乐此不疲。
季怀真突然明白了瀛禾那天的话。
看这样子,哪怕燕迟真娶回来个男人,只要他想,苏合也能力排众议,将大可汗之位传于叶红玉的儿子。
苏合又将目光投降季怀真,问他是哪里人。
“我自幼在上京长大。”
“上京?好地方,我还没来得及去过,那你与燕迟,便是在上京相识?”
好在季怀真脸皮够厚,当即面不改色地点头,承认道:“先前在一寿宴上曾和燕迟相遇,我给了他些吃的,就被他记住了。”
苏合可汗把头一点,不知被哪句话勾起满腹愁肠,默不作声地喝下杯酒,突然自嘲一笑,道:“他们娘仨在上京日子不好过,有劳大人照拂。”
他又忍不住问道:“你可见过小燕的……”
季怀真知晓他要问叶红玉,还未回答,却听一旁的燕迟不悦提醒:“……父王。”
苏合立刻哄道:“好好好,我不问了,别动气就是。”
燕迟这才面色稍霁,自饮自斟起来,一杯酒将送到嘴边,突然面色一变,神情微妙地看向一旁的季怀真。
被他拿这样的目光一看,季怀真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警惕起来。
难道他哪句话说错了?
细想之下,季怀真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跟着面色骤变,胆寒起来。
是了,燕迟认定在上京见到的是陆拾遗,季庭业过寿那天,将一叠糕点赠与他的也是“陆拾遗”。既是陆拾遗,那他季怀真向来与陆拾遗不睦,又怎会对那天发生的一切了若指掌?
四目相对间,燕迟的神情已有些变了。
苏合看着二人,突然一笑:“吵架了?要我说吵架也正常,我以前同他娘在一起的时候,别说吵架,还经常吵着吵着就开始干架。”他息事宁人地一笑,正要再说,却突然收声。
这身经百战,马背上出政权的大可汗猛然间气场骤变,不复方才慈父模样,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牢牢盯着帐外,漠然警告道:“小燕,有人来了。”
下一刻,脚步声在帐外响起。
来人嚣张至极,竟连通报都等不及,抬脚步入账内。
只见这人满头编发,一袭靛蓝色长袍,腰间坠着柄骨刀,正是方才点将台上同这兄弟俩并肩而立之人。
他一双眼睛也似燕迟般会说话,只是燕迟一看就叫人心生怜惜喜爱,而这人却阴恻恻的,一看就不怀好意,倒是讨打的很。
不等苏合说话,这人便将背后背着的东西卸下,包着的布一拆,一把半人高的锈铁阔刀现于眼前。
一看那刀,苏合便怔住。
燕迟登时怒不可遏,猛地站了起来,面色不善道:“你怎有脸碰我娘的东西?”
季怀真跟着看去,突然就知道这长得像瀛禾小妾的人是谁了。
苏合可汗沉声命令:“燕迟,坐下。”又朝这人和煦笑笑,一副慈父模样:“獒云,怎的这时来了?”
此人正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燕迟三哥,夷戎三殿下——獒云。
獒云阴恻恻一笑,仿佛没瞧见满脸怒容的燕迟,更不把季怀真放在眼中,只将叶红玉的刀高高举起,哑声道:“得此宝刀,献于父王。”
那把嗓子似是被热水烫过般,说话时嘶声不断,粗粝喑哑,若只听其声不见其人,定会料定说话之人相貌丑陋。
此话一出,一旁站着的燕迟再受不了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
季怀真只感觉一道影子从眼前掠过,就见燕迟单手一撑,从案上翻过,直接掐住獒云的脖子将人掼翻在地,并在一瞬间杀心四起,咬牙切齿道:“便是连装都不装了?”
“我奉父王之命,将此刀带回,你听明白了?”
獒云不屑一笑,握手成爪,往燕迟眼睛上抓。
兄弟俩就这样一拳一脚当着亲爹的面打起来。
再看苏合可汗,这当爹的只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