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自楚维阳的身周呜咽,继而裹挟着那滂沱寒雨,自回旋之中凝聚,浑似是一道道水漩凝聚,很快,便又融化在了那连缀的绵密雨幕之中,不见了切实的真形。
这一刻,楚维阳像是化作了无垠的大渊,化作了即将展露暴虐的亟待喷涌的山火。
阴阳两面诸般诡谲的气韵在楚维阳的身上交织,那幽深而沉静者是他,那暴虐而激涌者亦是他。
最后,黑与白好似是伴随着那滂沱雨水的浇灌,混合成了淡薄的纯粹灰色,继而,有着某种邪意凛然的魔念贯穿了楚维阳的诸般气韵,浑似是要在楚维阳的道身恒久常驻。
楚维阳未置一言,却像是用自己的气机变化,诉尽了千言万语。
而原地里,朝着楚维阳迎面走来,蹈空步虚之间,孟怀真的身形却愈渐于飘渺。
说来甚是吊诡,除却今日,两人实则只在外海酒会丹宴上见过那么一次,可是后来的一念之差,间接的促成了今日的无常风波。
如今一切将要迎来终了与落幕,原地里,孟怀真看着楚维阳,甚至忽地笑了起来。
分明同样一言未发,但是冥冥之中,孟怀真却像是已经洞悉了楚维阳那所说的千言万语。
“昔日里谋算道友,实则是为得寻找契机洞入锻体之道而已,当时受着声名困扰,自觉地是道友阻了贫道的道图。”
闻听得此言时,楚维阳遂也笑了笑。
“因为自己道途的谋算,便要置贫道于万劫不复的境地,还欲要将‘邪魔外道’的污水泼在贫道的身上,如此行径,道友,谁才是那邪魔外道的行径!”
楚维阳的声音之中没有愠怒,甚至有一种漠视与淡然,好似是这一番因果终要在此处终了,而在定胜负前的一瞬间,某些心结实则已经被自己给开释。
问听得了楚维阳所言,原地里,孟怀真脸上的笑容不见消减。
“是,道友所说甚是这番道理,实则,这也是后来贫道长久自责的点,错非是因为贫道,不至于有后面这些波折,可是我思来想去有一件事情不明白,道友……
说什么大教道子与散修天骄一视同仁的话,尽都是冠冕堂皇的虚浮遮掩,圣地大教的修士甚么样,散修甚么样,无需贫道多言,想来五毒道友自己便最清楚明白。
这是任何人都能够意识到的切实差距,五毒道友能够定胜过一众大教道子,能够夺取‘琅霄山主’之名,能够在镜缘仙岛上做得好大声势,你不该是那不智之人。
因而,贫道易地而处,思量过了良久时间,都想不明白道友非要来了结这番因果的原因,道友不该看不清如今是甚么样的时局,不该不清楚贫道现身意味着甚么。
思来想去,贫道也只有两种思路,不知道对与不对,这一来,贫道的现身大抵是比了结因果更为重要的事情,道友有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所思甚广,所图甚远。
这二来,道友昔日里所展露的诸般心性,实则尽都是人诸大教道子面前的虚浮遮掩,道友心性之坚韧,意念之锐利,不似是地师之道散修,更似是剑宗修士一般。”
闻听得此言时,楚维阳稍稍一怔。
终归不好小觑天下人,过分的“愚弄”风波,“愚弄”因果运数,终是会在这一过程之中遭受反噬。
如今看,孟怀真竟几有些许要在无常风波之中“清醒”过来的意思。
从某种角度上而言,她所猜度的这两件事情,都算是全对。
但可惜,看的还不够透彻,看的还不够深远,醒悟的还不足够早!
一念及此时,楚维阳遂笑的意味莫名起来。
“道友若想要混淆视听,最好也得找个说的过去的理由,贫道所图甚远?贫道能图甚么?掌握五行遁法的不是贫道,掌握五行篆法的不是贫道,杀了纯阳宫道友的更不是贫道!
贫道自入得道城以来,诸般行事尽量克制,能留性命就绝对不分生死,都做到了这个份上,道友还想继续泼脏水不成?呵!还不如说是皇华宗的道友贪图道法而谋划的这些。
再者,为何只剑宗修士能有坚韧心性与锐利意念?贫道修持着太阴雷法,不可以吗?”
闻听得此言时,孟怀真脸上的笑容缓缓地消隐了去。
事实上,错非是楚维阳近乎伶牙俐齿一般的辩驳,许是刚刚那番直抒胸臆的话,对于孟怀真而言便也仅此而已了。
可到底有几分多说多错的意思。
楚维阳这里说得诸般愈是缜密,反而愈教孟怀真将早先时心中产生的疑虑放大开来。
楚维阳愈是端看去时诸般因果不沾,在孟怀真的眼中反而愈像是立身在这场风波的中央天元处!
唯有身处气眼之中,才有可能不沾染分毫风雨。
她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刚刚那一番推敲与揣度的言语便已经是孟怀真所能够拿出来的一切了。
可是,从这一刻起,孟怀真深深地怀疑上了楚维阳。
因而,就在楚维阳尚且因为刚刚言语之间的交锋,而兀自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