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结束了么,自身的变化全数在掌控之中,无有道法之变,缘何道图又要生出变化来?
这闪瞬间的恍惚之中,楚维阳甚至像是隐隐约约间听到了源自于芷姑娘的第二道冷哼声。
等再看去时,变化却是生发于紫金蟾宫内的那口寒潭上。
不知何时,那口寒潭的一壁上,背对着道宫门扉处,却正对着趺坐在玄龟法台上楚维阳神形的方向上,忽地有一座石雕显现,倚靠在石壁上,仔细看去时,几若是浑然一体,早先便已造化而成。
那石雕上显现出来的,却正是允函跃出寒潭,恍若水出芙蓉一般的身形,此时看去时,允函倚靠在寒潭上,双臂张开安置在寒潭的边沿上,自双肩与锁骨之下,随着一抹辽阔且圆融的起伏,余下的身段尽数隐没在了寒潭的池水之中。
这真真是栩栩如生的石雕,甚至将允函那出尘的气质,恍若姑射仙子一般的容貌,尽都展现的淋漓尽致。
而且伴随着寒潭池水的冲刷与洗炼,不时间有雷光从寒潭表面的涟漪之中传递入石雕内,再看去时,楚维阳好似是隔着石雕的表面,看到了内里的气血奔涌,看到了骨相熠熠生辉。
楚维阳更看到了这石雕在洗炼之中,渐次朝着玉质转化,好是是要一层层的蜕变,直至某一瞬间真个化生成真人一样。
这般变化毫无甚么来由,教楚维阳摸不着头脑,可是联想到昔日里淳于芷盈盈一拜,自此之后映照在自己神形之后那侧旁随侍的神形。
楚维阳便也能够猜度到,想来真正的变化是生发于允函的心神之中,不过是借着气机的感应,最后映照在了楚维阳的道图上面。
可愈是想明白了这样的变化,等楚维阳再看向面前允函那出尘清净的神情气质的时候,便愈发能够明白,允函这番遮掩背后的心境了。
演法宫内那愈演愈烈的声名未曾真个教楚维阳得意忘形,他切实的明白,自己与这等圣地大教道子之间那即便消弭了,却仍旧切实存在着的鸿沟。
做道友已是楚维阳竭尽全力之后所展露出来实力的印证。
奢想甚么更进一步的事情,只怕到时候反而要力有不逮。
更何况,是神宵宗,在楚维阳的眼中,这该是与自己没甚么善缘存在的一宗。
更不要说,身处在这场酒会丹宴里,已有着局为自己设下,神宵宗诸修尽都被囊括其中,成为了缠裹着楚维阳的丝线与棋子。
难保这一步,那背后的人没有料算过。
于是想到这些,反而愈教楚维阳的心气郁结。
千言万语,实则不过是仍旧在找着借口教自己寻回理智寻回冷静罢了。
归根究底,就不过是一句话——
还是不够强!
楚维阳的眉眼是很会说话的,楚维阳愈渐坚韧磅礴的气血气机更是将情绪的变化通过流传传递入了允函的天心意蕴之中。
她无从知晓楚维阳所思虑的根源是甚么,但此刻却自然而然的,与楚维阳的思感和念头所感同身受。
于是,她浅浅的笑着,微微往后扬了扬身子,恍若是最初时那样,抬起手,轻轻地印在了楚维阳的心脉处。
而感应着允函身上道与法的气机波动已经愈渐平和下来,楚维阳也缓缓地松开了那揽在腰肢上的手掌。
两人无声息间,又能用这种有类于无声胜有声的方式,将各自的心绪都归拢至了平和。
一道五色灵光倏忽间兜转过,带着允函的身形立身在一旁,夜风徐徐吹拂过,愈渐教她身形缥缈,几若下一瞬,便要随风踏云而去。
而原地里,玄雷的晦暗明光洞照,也教楚维阳那显照出的魁梧身形一点点随着血焰的隐没而消减了去,复归于身形的清瘦与匀称。
终是朝着允函笑了笑,楚维阳主动的一抱拳一拱手。
“恭喜允函道友,今日得入天心雷法锻体之道途,许是此代玄门诸道子之中的第一人!”
闻言,允函亦笑着回身一礼。
“今日能有所收获,尽都仰赖师兄指点,允函记在心中,感激不尽。”
正这般说着,允函莲足迈出,便已经直往庭院的门扉处走去。
也正走到门口处的时候,忽地,允函像是想到了甚么一样,复又转头,看向楚维阳这里。
“师兄。”
“嗯?甚么?”
“明日,允函便要回返山门去了,这番进境已然甚是浑厚,允函需得静心,以长久的光阴养炼这番收获。”
闻听得此言,楚维阳怔了怔,才复又笑道。
“也好!那便恕贫道不远送了,来日……”
“来日倘若有缘法,再与师兄当面,论证雷霆锻体之道。”
“善!那便一言为定。”
话音落下后已经良久,楚维阳驻足在原地,看着允函的身形彻底的消失在了幽深树影下的青石板路上,无声息的喟叹着,折转过身形的时候,眉眼之中终是有一种郁结的凶戾神情展露。
终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