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的民谣乐队唱起一首舒缓的小曲,吉他慢慢悠悠地拨动。
橙黄色的灯光,落在温故搭在酒杯旁的手上,他沉思片刻后说:“我碰上林止醒了。”
陈哲彻正仰头,闻言差点一口酒水喷出来,震惊地边捶胸口咳嗽,边看向他,“什么?你说谁?”
“林止醒。”温故重复了一遍,眼睛盯着晶莹剔透的玻璃杯里,微微晃动的液体,“他回国了,现在大概也在北京工作。”
他忽然觉得有点热,估计是酒劲上来脸烫了。
“那、那你们发生啥了吗?哎呀也不叫发生啥了,我都不知道该咋问了,反正你就说吧。”陈哲彻把他手里的玻璃杯和自己手里的都推远了,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毕竟他是当初事情最完整的见证者。他从出生起就认识了自家发小温故,在小学和林止醒成了哥们儿,而他们三人又在高中聚在了一块儿。
从老房温故和林止醒认识起,到喜欢到分开,再到这八年,他几乎是从未缺席。
温故揉了揉太阳穴,摇头,“我们吵了一架,最后道别了,就当给以前画个句号。”
陈哲彻看着他,有点犹豫有点烦恼地抓了把头发,“看你这表情,你老实说吧,你真放下他了吗?”
“我不知道。”温故眨了下眼睛,垂下眼帘,“但他应该不喜欢我了。毕竟我的变化很大,既不活泼,也再也不懂怎么逗人开心。”
他早就越来越认不清自己了。
“不对,陈哲彻。”温故忽然从微醺的状态醒来,睁大眼睛看着这人,“为什么我刚才说林止醒回国,来北京了,你都不觉得惊讶?”
他似乎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浑身血液在倒流,心脏缩了一下。
陈哲彻扶额,极轻地呼了一口气。他打开微信,在联系人那一栏,找出一个头像全白的好友。
林止醒。
“他在大三那年过来过,找到了我,后来我们也有保持联系。”陈哲彻神情复杂,“一开始我因为他把你抛下了,还很愤怒,结果后来才知道,当初是你爸用温归的医药费逼他。”
“什么?”温故撑住额头,难以置信到大脑几乎转不过来。
“他知道温归对你很重要,而且当时你不是要自主招生考试么,他怕温归的事会打击到他,所以恳求你爸妈先别告诉。”陈哲彻叹息道,“后来温归发生了那样的事,大家都很遗憾,这件事也再也说不出口了。毕竟再提也没有意义。”
温故的手遮挡住眼睛,让人看不清神情。
“林止醒他妈妈住精神病医院了,他爸又处于半撒手不管的状态。他除了写论文还得打工赚生活费,没法在国内多待。”陈哲彻往上翻着聊天记录,“他拜托我多照顾着点你,说你做起事情来容易不顾自己,忙起来就会不吃不睡的。但当时林止醒走的太急了,我和他的微信,也是在今年他回国的时候才加上。”
温故的耳畔嗡嗡作响,眼睛有点酸,他声音发抖地说:“我竟然什么也不知道。”
“可我哪里能告诉你。”陈哲彻把温故的手机拿过来,敲完一串数字后,捏了捏眉心,“你很长一段时间就跟抑郁了一样,我还以为你恨他。”
“你给他打电话吧,号码给你,这是他新家地址,离这儿还挺近的,隔着几条街。”
陈哲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打也行,反正决定权在你,这里留给你吧,我得回去陪我媳妇儿了哎对了,还有件事儿。”
这人下载了林止醒那白色、只标着几个黑色三角形的头像,对着这图画了几笔,“林止醒这人就是没嘴,你说他是白痴吗?为了谁满中国的跑。”
说罢他丢下手机,走去结账,给温故留出独自待着的空间。
手机屏幕的亮光,映在温故的脸庞上。陈哲彻那潦草画出来的歪歪扭扭的几笔,竟让白色图片呈现出了中国地图的轮廓,此刻那几个存在十分奇怪的黑色三角形,才具有了实质性的意义。
这里是云南贵州,这里是甘肃兰州、敦煌月牙泉一带,腾格里沙漠最后是西藏。从南到北,由东到西,这些都是温故曾经去过的地方,也是他和林止醒在高中的时候约好,毕业后要一起去的地方。
他以为他早就忘了。
没想到他的地图一直藏在心底。
温故有些看不清头像的图案了,他呼吸很急促,胸口起伏,近乎是直接冲出酒馆,他往外面跑了好长一段路,才想起要打电话,手指按下拨号键的瞬间都在发抖。
嘀——
嘀——
嘀——
“温故?”
电话被接通,林止醒熟悉的声音传来,此刻却不再是那般波澜不惊,而是语气略快,似乎不敢确定。
温故眼尾发红,声音很哑,他说:“林止醒,你这个骗子,你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什、什么?”手机那边似乎有东西被撞倒,随后林止醒的声音忽然变响,“温故,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