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常喝这个。”赵以川拿给他,“跟虹市的味道不太一样。”
裴哲心里有事,咬着吸管抿了几口也没法放松,他点点头,跟着赵以川穿过大街小巷,不避讳地被他一直牵着手。
他跟着回家似乎让赵以川的心情好得出奇,连话也变多了,跟他从绿豆冰聊到了读小学时的恶作剧,学校里巨大的银杏树,父亲和大伯的事业还未发迹时他的童年比后来更无忧无虑。他又说去虹市念书,后来到国外,很多东西其实不太顺着自己。
“我爸是想让我读理科的,这样以后研发那边算是有自己人,但我更喜欢法学。”赵以川说着,“这会儿有点后悔,早知道听他的。”
“你学理科,我们可能就遇不到。”
赵以川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类似宿命论的答案,他不知道裴哲竟然信因果。
还未问出口,裴哲抢先一步说:“不过,我不是觉得什么都已经命中注定了。但有个理论很有意思,我们好像在玩一个大型rpg游戏,选项衍生出分支,不同分支通向不同的道路,然而有时候主线剧情都是一样的。”
“你是想说,你遇到我算主线剧情。”
裴哲:“不觉得吗?离开美国这么多年,我们还能在一个城市再见面。”
赵以川答:“……也是啊。”
话已至此赵以川就不好拆穿,那次见面,多少有自己单方面努力的影响在。
旧民国风情街的临海路,赵以川带裴哲去了一家咖啡馆,名字就叫“临海路39号”,门脸很小,里面也只有四五张桌子。
他们选了靠窗的位置,裴哲惯例喝咖啡不加奶,只要了一杯浓缩。
赵以川翻开菜单,在几款特调和奶咖里反复纠结着。
趁暂时无言,裴哲默默地望了赵以川一会儿内心仍有疑虑。抱着求证态度,裴哲装作处理工作,打开了手机某个界面——
既然任何联系都会存在痕迹,那么他和赵以川相识,总该留下点什么。
回国几年,在美国用的电话号码早就停了,但因为云储存功能,通讯录还在。
他先搜“赵以川”,是国内的号码。
有自己的一套备注习惯,寻觅还不至于大海捞针,裴哲略一思考换成了“赵”,好几个名字同时跳出,却没有哪个和赵以川的发音相同。而其中唯一不在国内的那个号主名叫johnny,裴哲记得是fran的朋友,一个华裔。
华裔……
他手指微动,打下了姓氏的拼音写法:zhao。
从上到下连续出现好几个,全是英文的备注,一看就知大都在美国认识的,其中不乏纠正成韩文或者粤语拼写的,只有最后一个还用拼音。
裴哲眉心略一舒展,耐心地点开。
“zhao yichuan”。
他是这么备注的。
现在看来,大约因为当时裴哲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怎么写。
交换号码的契机早已遗忘,两个人的通话记录因为年代久远已经被覆盖干净了,不过短信还在,他能够从各种消息里东拼西凑,试图找出线索。
赵以川和他发的信息数量不太多,两三下就翻到了头,基本是有来有往的对话,但很客气,透着一股不熟的礼貌。
12月26日。
“你好,我找楚畅要了你的号码,以后常联系。”
“备注中文名吧,裴哲。”
1月1日。
“裴哲,新年好。”
4月18日。
“今天路过riverwalk,看到你和你男朋友了。”
“好巧!”
“过纪念日吗?”
……
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普通对话,他说完是四周年的纪念日后,赵以川的聊天框像被一把剪刀剪断了,后面只剩沉默,连节日问候和日常寒暄也都消失。
沉默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年的夏天。
7月22日。
“我毕业了,以后在纽约的al所工作,有空来玩啊。”
“好,学长,毕业快乐!”
……
10月9日。
看到这个时间,裴哲的眉心不易察觉地细微抽搐。
22岁的10月9日几乎成了他一辈子的噩梦,很久不去想,都已经快走出阴霾,猝不及防看到这个日期,裴哲仍有种被掐住了脖子、喘不过气的轻度崩溃。
这天,赵以川连着给他发好几条,都是问号。
“不好意思我在pre,怎么了?”
“你来纽约了?”
“裴哲,再打给我,好吗?”
“what’s wrong?”
裴哲闭了闭眼,回忆这一天的来回始末对他太过艰难了。
22岁生日,也是他在美国的最后一个秋天。
意识到这点时,其他或痛苦或难堪的记忆稠密地铺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