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逼近月底。
纪扬宗从城里头回来,拉着一张脸。
他去了一趟州府衙门,想与户房典史门子商议报备要送粮进城的日子,试探口风看今年能不能新增些人手。
不想运气极背,竟然遇见了同知在户房,受其责备了几句正是州府忙碌的时候,竟然要衙门曾费人力。
被上头数落倒也没什么,只是同知对他的态度,不免让他疑心尤凌霄和孙鸢娘是否已经在他面前吹了什么风。
纪扬宗心里不上不下的,也是郁闷。
眼下风头正乱,州府不加赠人手保证各村将粮食送进城中粮仓,要真出了意外,虽里正难辞其咎,可州府又能捞着什么好处。
纪扬宗想着看来是时候去找交好的里正商量轮番送粮进城的事情了。
正当他愁眉不展之际,只见村头七八个村民团在一道儿,正热火朝天的不知在议论些什么。
纪扬宗凝了口气,脸更拉得厉害,可别又是在说他们家长短。
不料他还未走过去,却有村民先瞧见了他。
“里正!”
几个村户见着纪扬宗好似寻到了主心骨儿一般,连忙跑了上前来。
人还没到跟前,先嚷道:“可不得了!尤家二郎叫人打啦!”
“什么?”
村户又重复了一遍:“尤二郎叫人给打啦!”
纪扬宗厉呵斥道:
“休得胡说,他是个举人,谁敢打举人?”
村户见纪扬宗不信,着急道:“是真的!”
“前两日孙鸢娘才来过了文书,说是在城里置办了房舍要搬过去,哪里会叫人打了。”
纪扬宗怕是村里人不知哪里又捡了几句话来谈,说风就是雨的,竟然还编凑起这样的话来。
“哎呀!里正不信自个儿去尤家瞧,这朝才把人抬回来不久,就从村道上回去的。”
村户双手挥舞着道:“那血啊流的到处都是,尤二郎一张脸上又是土又是血的,险些都没给认出来是什么人。”
“是咧,是咧,太吓人了!孙大娘子又哭又喊的,半个村子都要听见了。”
纪扬宗见村户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且并非是一人这么说了,后脊不免生出了些寒意来。
“可说是谁干的?”
“是外村的人抬着尤二郎回来的,说是外头闹起了匪乱,那些匪徒骑着马儿拿着刀,见着人便抢啊打的,经过的地方人见着都倒了大霉。”
农户说着身子都在发抖:“尤二郎八成是遇见了匪徒遭劫才起的这祸事儿,也是瞅见好心路人将他抬了回来,否则晕死在道上,血流多了只怕凶多吉少。”
纪扬宗睁大了眼,张着的嘴有些合不上。
半晌他才响起问了一句:“现在咋样了?”
“不晓得咧,只是看着人送回去了。”
农户见尤凌霄险些丢了命儿属实可怜,可现在突然见着匪乱闹得了眼前,心里都乱得很。
同州城几十年了,还是头一次见着匪乱这么近的,且先前也就爱进城的说道过两句,有些微风声,可诸人也都只当是奇闻罢了,未曾想真的会闹到这头来。
如今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了。
“里正,你说外头这样乱,可咋办嘛!”
“是啊,会不会来村子里头啊?”
纪扬宗安抚村户道:“大伙儿别急,府衙已经派了官兵追剿了,近来大家便尽量别出村子了。”
“越是这关头上,越是不能慌。我先去尤家看看,你们回家去嘱咐孩子千万别贪玩儿出去。”
“是是是。”
纪扬宗往尤家赶去,心头都还有些不太确信事情的真假。
直至到了尤家门口,见着院子里神色焦急的站着好些个尤氏的人,方才确定尤凌霄是真的出了事儿。
他信步进了院子,原以为尤家人会摆着脸,倒是不想却迎了上来:“里正你来啦!”
“人咋样,伤的重不重?”
纪扬宗话音刚落,竟见着自己媳妇儿听到声音从里头走了出来。
“你也过来了?”
他一边往里头走,一边问道。
方才到里屋门口,竟又见着桃榆正坐在床边。
纪扬宗眉心一紧:“小桃子,你怎在这儿!”
“凌霄伤得厉害,一时间叫不上旁的大夫,想着桃哥儿受黄大夫教授过医术,这才先请他过来瞧瞧。”
尤家长房连忙解释道。
黄蔓菁就是不放心桃榆一个人过来这才跟着来的。
全屋的人都在等着初步的结果,桃榆满手是血,看了一眼他爹,随后才同一侧哭糊了一张脸的孙鸢娘道:
“他身上大抵是皮外伤,但最要紧的是手断了,还是得赶紧请个大夫才行。”
孙鸢娘听这话险些晕过去,屋里尤氏的人也是一声惊呼:“这以后还能写字么!”
孙鸢娘闻言惊恐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