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戍应了一声,转头见着左侧的一间屋子从窗里冒出了一股白烟,随之而来的还有浓浓的草药味。
纪扬宗见着他望过去的目光,扬手道了一声:“是桃榆在屋里熬药,一天到晚都烟喷喷的。”
“他病了?”
“没有,只是平素就爱捣鼓这些,跟他阿祖学的。整日关在屋里琢磨,门也不出。”
霍戍听闻他没病着,便又收回了目光。
纪扬宗请霍戍坐,自取了好茶出来,一边泡茶一边问道:“外头闹哄哄的,乡亲也多,照顾不周。霍郎是有什么事?”
霍戍坐下,正欲开口,纪家的长工却先进来打断了谈话:“里正,乡亲找。”
纪扬宗以为又是尤家人,不耐烦道:“什么乡亲,你让他们滚,要是不滚别怪我拿扫帚赶,真当是别欺人太甚!”
长工道:“不是尤家的,是旁的乡亲。”
“又啥事儿嘛!叫你把府衙发放的税收告示贴在院门外的墙上,上头都写得清清楚楚,方才说话又不听明白,散了会一个劲儿的又来问。”
纪扬宗骂骂咧咧道:“叫他们自己去看告示。”
“贴了,是腿脚快的乡亲送粮食过来,说要算缴赋税钱。”
纪扬宗闻言登时闭了嘴,不可确信道:“这么快?”
他立马从凳子上起来:
“平素跟催命一样都缴不上来,还得一家家去催。难得这么积极,不行,我得赶紧去给录下,早点把事情办完,不然府衙集会又得挨训。”
他转过头同霍戍道:“霍郎,你先在屋里坐会儿吃点茶水,我去把粮产赋税给收了就来。”
霍戍没说什么,点头应了一声。
纪扬宗走了几步出去,又想着把霍戍撂在这儿有些招待不周,便朝着屋里喊了一声:“小桃子,你端点果子出来给霍郎。”
屋里应了一声,纪扬宗冲霍戍笑了一下,这才急匆匆的出去。
房间里的纪桃榆正弓着腰围着个小炉子,手里的竹编扇子精细的控制着火候,他在熬制冻疮膏。
晚秋后很快就要入冬了。
提前做些冻疮膏出来,拿到他阿祖的医馆里卖,或是一次低价卖给货郎都挺好出手,能攒点零碎钱起来。
入冬以后离过年也就不远了,年节里花费多,买布做衣裳的就不说了,城里还有花灯会,若是去看的话少不得遇见些好看好玩儿的,总是要花钱。
退婚以后他在家里焉儿吧唧的躺了几日,什么也没干,反倒是惹了咳嗽,人都昏沉了。
今天支起来活动几下,反倒是精神好了些。
如今他的婚事算是作罢,家里免税的事情没了指望,赋税却年年见长。
家里虽然没有缺吃少穿,但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这般年景下,还是得紧着腰包,能多攒点钱在手上算一点。
他已经年过十六,今年起便要缴纳晚婚赋税,一年就是一百文,这个钱倒也不多,不过他还是想自己出。
听到纪扬宗的声音,一片烟雾缭绕之中,桃榆灭了炉子,正好等着药膏凉了装瓶。
他拍了拍身上,整理了一下衣裳才去灶房里端今天中午做好的菊花酥饼。
近些日子她娘见他情绪不高,总做些糕饼果子好吃的想哄他高兴,这时节里菊花开的好,便做了应时节的酥饼来。
只不过不巧今天他爹去了城里,集会说了赋税的事情心里愁,做好的酥饼一家人都没如何吃。
桃榆端着碟子出去,到天井屋的时候才发现来的人竟然是霍戍。
方才他还没听清是谁来了,只听他爹说让端果子出来,不想竟然让招呼的是他。
霍戍看着放上桌的糕饼,顺势挑眼看向小哥儿。
几天没见着,桃榆流畅有些软的脸都瘦了一圈,下巴变尖了不少,眼底下有一层白皙的皮肤藏不住的乌青。
气色不好是霍戍早就预料到了的,倒是不想比他想象中要好些,他还以为这人会窝在床上哭几天,眼睛合该肿得跟核桃一样。
也不怪他这么想,属实是在十里布行的时候那伤心的架势不小。
“霍大哥怎么来了?”
霍戍听着软绵绵的声音,收回了目光。
“我的东西你不还我。”
“嗯?”
桃榆疑惑的叠起眉头。
“披帔。”
“噢。”
桃榆恍然想起来:“我这就去拿。”
霍戍看着人突突的回了屋,不一会儿便抱着披帔跑回来。
他接过披帔,许是在房间里放得久了,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我这两天不太好没出门,没来得及把东西归还,霍大哥别见气。”
桃榆看着他爹还给霍戍泡了家里收的春茶,他中午没吃两口饭,正好也有些饿了,索性在旁边坐下,自己拿了一块酥饼垫垫肚子,还能就着春茶吃。
他晓得今天家里开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