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寻放缓脚步走过去。
警官看他进来,就跟见了观世音菩萨,抛给他一个感恩戴德的眼神这才退出去。
等莫寻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何以鲲身上时,他还是惊讶了。
扣在铁椅上的何大少爷与昨天很不同。
紧实有型的肩背微微弓着,也许是身高太过优越,他这么弓着却没让人感到颓丧,而是展现出一种从容自在的松弛感,反倒让看他的人有压力了。
何以鲲换了件黑色高弹t恤,胸肌线条更加明显,头发一丝不乱,一脸春风得意。
这哪里像个割腕自杀的,说他刚刚经历过洞房花烛也有人信。
“莫律师,你来了。”何以鲲笑眼勾魂盯着他。
莫寻真的不敢相信,他鬼使神差走近玻璃隔档想一探究竟。
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何以鲲位置偏低的手腕。
让他失望的是,铐着的右手手腕果真缠着崭新的白纱布,明显刚包扎过,纱布边缘的皮肤还带着未消的红肿。
莫寻退后两步坐进椅子,一张冷峻的脸阴沉下来。
“为什么要自杀。”
何以鲲一下就乐了,露出一口整齐好看的白牙,被蜜色肌肤一衬,更加白得刺眼了。
“还特意看一眼,这么关心我的吗?”
依旧是一副暧昧粘腻的嗓音。
莫寻没好气地瞪着他,“问你为什么自杀!”
似乎感受到眼前人不解风情,何以鲲有些失望地舔了舔嘴角,看上去赖兮兮的。
“不做点出格的事儿,能把你逼出来么?这不跟你学的么小莫律师,没猜错的话,今天你没打算来对不对?”
莫寻挺惊讶,想不到何以鲲竟能疯到这种程度,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看他不是真自杀,莫寻也不用再迁就人,更不用小心翼翼哄着骗着的,反正他一肚子的火早就憋不住了。
“昨天某人挖空心思想让我滚,现在又用这种手段骗我来,请问是吃饱了撑的还是里面太舒服闲的?”
“……还有,某人说过不用律师,没想到这么快就打脸,还是自己打自己的脸……疼吗?有意思吗?”
何以鲲顿住了,立体好看的五官显出几分怒意,性感的唇紧抿着,就连完美收紧的鼻翼都微微张了一下,似乎挺受伤。
大概从小到大没人敢和他这么说话吧,总之看上去不大高兴了。
莫寻铁了心想输掉官司,才不管这些,反正他尽力了,是对方不配合,所以即便放弃都感觉不到一丝半点的愧疚。
再想想昨天受到的羞辱,莫寻不光不愧疚,还有点幸灾乐祸。
于是他又开口了,依旧是冷到骨子里的声线。
“没什么可说的我就走了,以后别没事找事瞎折腾,中国最不缺的就是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万一真死里头了,除了给狱警添麻烦,就是给民政局和火葬场增加负担,浪费公共资源不说,还污染环境。”
莫寻说完就起身了,随手扣上西装的扣子,整个人又利落又清爽,优越感满满的。
他一转身,看着就要离开。
“等等!”何以鲲突然叫住了他。
莫寻并不意外,他知道这少爷不会善罢甘休。
心说对方要再敢出言不逊,那他就真不客气了。
此时的他毫无心理负担,连输掉官司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顿住脚步缓缓转向何以鲲,清秀好看的下颌微微上扬,声线冷调如寒冬的冰锥。
“请问还有事吗。”
说完,他期待何以鲲的回击。
可对方盯着他,嘴唇蠕动了几下都没能蹦出一个字。
就这么点能耐?
莫寻不屑地再次转身离去,可没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句话。
声音小到就像嗡嗡叫的蚊子,他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那声音特别的轻,但正因为很轻,所以带着一种极度的小心翼翼和难为情。
莫寻整个人都僵住了……
空洞的大脑中只回荡着一个几近渴求的声音,“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这声音犹如一道小小的电流瞬间侵遍了他全身,沉闷的、窒息的感觉漫出四肢百骸,唤起那些年想忘又忘不掉的记忆。
那感觉是孤独。
他曾最熟悉的孤独。
一个人生活,一个人上学,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所有的苦闷磨难必须一个人承受。
他把时间精力全都花在学习工作上,每天累得精疲力竭,用忙碌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
本以为自己早已战胜了这种东西,可没曾想被人一句话勾了出来。
不知不觉中莫寻重新返回去,坐在椅子上,定定地看向何以鲲。
何以鲲闭眼装死,头顶抵着后墙,扬起的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