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年明明惊慌失措,明明愤懑不安,却硬生生张开小小的翅膀,替他把绝望撕开了一个豁口。
然后,他看到新的生命在向他招手了。
江自流的眼眸里光影浮荡。他轻笑了一声,把懵懵然望着自己的楚年搂进了怀里。
“喜鹊飞进我心里以后,我此后的愿望,便全部变成了希望他不会飞走,变成了希望他能够永远栖落在我的心上。”
楚年怔然。
他能领会到江自流在意有所指。
但他依然未曾在那段时间的记忆里翻找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事实上,那段时间的记忆对楚年来说,也并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楚年怔怔地望着江自流出神。
江自流摸了摸他的头,说:“只是对我来说很重要而已,你要是实在喜欢小红薯,也可以两个小名一起叫。”
“”楚年一个没绷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不是在说以前吗,怎么又扯到江玉韫身上了?”
为了方便区分,他都直接说女儿的闺名了。
江自流笑道:“以前没有现在和以后重要。”
楚年听了也笑了。
但是笑着笑着,楚年忽然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想起来,有一件关于以前的事情,他一直以来都没有告诉过江自流。
本来没打算再告诉江自流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今天江自流跟他说了这些之后,楚年觉得,如果不告诉他,心里就好像会永远蒙着一层尘。
抿了下唇,楚年从江自流的怀里爬起来,自己的两只手抓着江自流的两只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阿流,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江自流同样认真而专注的注视着楚年:“好。”
面对这双漂亮而深黝的眼眸,楚年的眼睫颤抖了一下。
他抓紧了江自流的手,小声却清晰地对他坦白:“其实我最开始对你那么好,并不是因为真心想对你好的,而是想利用你,然后找机会一个人逃走的。”
听到楚年的话,江自流毫无波动,一点也没觉得惊讶,甚至唇角的弧度还微微往上扬了一些。
他说:“恩,我知道。”
“你知道?”楚年闻言瞳孔轻缩,看向江自流的眼神变得惊愕。
楚年:“”
“你知道”楚年闷闷地重复了一遍。
沉闷的不仅是楚年的语气,还有楚年心中泛起来的奇怪滋味。
江自流知道?
楚年忍不住在想,如果阿流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那,那个时候他每一天的心情都是怎样的?
江自流轻柔地抚摸着楚年的后背,温声道:“可你没有这么做。”
楚年的心脏颤动了一下。
他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了刚分家时,他们刚搬进老爷子家里的那时,江自流对他说过的话。
那仿佛发誓一样的郑重的话。
江自流那时说:“只有夫郎负我,不会有我负他。”
楚年倏然睁大了眼睛。
原来
江自流真的是早就知道的!
并且江自流一直在暗示自己,告诉自己,随时都可以撇下他离开。
楚年:“”
是啊,他家阿流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呢?
瞬间想通了一切,楚年使劲吸了一口气。
霎时,刺骨的寒气仿佛顺着喉管窜进了他的肺里,好像顷刻间把他的心肺扎成了尖锐的渣子。
楚年被呛得喘不过气来,猛地低下头,抬起手指抹向了眼角。
江自流重新抱住楚年,在他低下来的额心亲了亲:“你可以这么做的。”
其实楚年完全可以不管他的。
那时候,楚年其实完全可以不说分家,而是干干净净完完整整地把自己一个人从江家摘出去就行的。
可是楚年没有。
后来楚年也没有。
江自流珍视地亲吻着楚年的眉心,亲着亲着,从眉心凑到眼角,将他挂在眼角的寒气也尽数给亲吻掉。
楚年在江自流怀里难过了好久,难过着难过着,突然就有些生气了。
他在想
既然江自流早就知道了?
为什么一直不跟自己说?
是不是如果今天没有问的话,他以后也没打算说?
还什么不世出的才俊呢!
分明就是个大傻蛋!
气闷地抬起头,楚年用湿漉漉的手指去戳江自流的手背,没好气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没这么做吗?”
江自流拿起楚年的手指,在指尖吻过,然后配合地问:“为什么?”
“因为,后来,比起逃跑,想睡你的想法更多一点!”
听到这个回答,江自流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他被这仿佛是发脾气,又仿佛是泄愤,真假参半、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言语攻击给逗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