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骤然伸出手,直接卸掉了腰间的金腰带。
这条盘踞着卧龙,繁复精美的赤金腰带,坠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咚地一声脆响。
“那这御前金腰带,不戴也罢!”
当下一片死寂。
满朝文武无一例外,俱是处在了巨大的震惊之中。
他们看着那明晃晃的金腰带笔直坠地,看见浮光掠影从眼前划过,看见了温月声冷冽的眉眼,和那毫不犹豫,坚决的态度。
吕阁老抬眸看向了那边,他目光落在了温月声的身上,久久难以收回,同一时间,他还看到了一并躬身的渭阳王、萧缙,神色复杂的景康王。
他立在了今日这纷乱至极的朝堂之上。
窥见的,是一道身影,在混乱之中,为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注入了一道难以言喻的强劲力量。
她和所有的皇室皆不一样,因为她同千千万万的百姓站在了一起,和那驻守边疆的将士们站在了一起,她身后的不是清晨里寥寥几抹的浅阳,而是烈日之下,漫天飞舞的黄沙。
说不震撼是假的。
自昊周来势汹汹之后,朝堂内外也好,边疆将士也罢,人人谈及的都是救国,然怎么救,用什么来救,无人能答。
似他们这般老臣,年纪已大,甚至或许活不到下一任储君登位。
身处旋涡之中,人人都道无奈,都道挣扎。
却无人能够像是她这样,直接劈开一切阴霾与深渊,直视皇权倾轧,拨乱反正。
吕阁老眼眸晦暗,良久难以回神。
“你、你找死!”上首的皇帝已是暴怒。
她今日不是要亲手斩杀福瑞,她是要逼迫皇帝亲自动手。
可福瑞乃是皇帝的亲生女儿,她还是皇家公主,如何能够带着这般污名去死!?
此后的史书和所有的后人,又该怎么议论他这个养出来了通敌叛国的公主的皇帝!?
皇帝只觉得太阳穴处砰砰直跳,气血攻心之下,身型竟是隐隐有些站不稳。
偏就在这个时候,由吕阁老打头,方才在那般情况之下,都保持了中立的清流一派,纷纷上前。
“福瑞公主通敌叛国,证据确凿,此为死罪!”
“公主叛国,其罪更甚,臣以为,当立即将公主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王进之缓步,立于朝堂之上,高声道:“三军汇演,军心不稳,身为公主,本更该体谅将士不易,如今种种,却是将大徽子民置于不顾,这等公主,不该苟活!”
“请皇上处死公主!”
“臣附议!”
“臣附议!”
他们起了头,清流一派之人,接连出列。
他们都只有一个请求,那便是赐死公主。
自皇帝登基以来,清流一派向来都是以明哲保身,中立为主。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朝堂之上,明确地表现出来了态度。
而在他们之后,大理寺少卿严伟,并数个朝堂之中的实干派官员,亦是接连站了出来请命。
皇帝看着底下的这些重臣,人数不多,满打满算也不足二十人。
可每一个,都在朝中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
他们都在逼他,都在将他架在了高台上,欲让他处死他的女儿!
皇帝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头晕目眩,一时难以承受,跌坐在了身后的龙椅之上。
这些年来,朝上难得出现这般盛景,而第一次出现,竟是为了请命处死公主。
其实今日皇帝所庇护的,也不是福瑞,而是皇帝眼中最为重要的皇权。
但到得这个地步,已经变成了如若不将那福瑞处死,才是真正地损伤了皇权。
福瑞愚不可及,在这殿上的所有表现,都同臣子、将士以及百姓站在了对立面。
至眼下,她不死都难以服众的地步。
便是皇帝想要用皇权来保住她,也是不能够的了。
皇帝就这么坐在了殿上,静看着这满朝臣子许久。
“皇上?”高泉在他身边,轻唤了一声。
皇帝目光冷冽,扫了他一眼。
高泉住了嘴,未再多言,但他已是清楚,今日福瑞公主的性命,在这众多官员的请命之下,又有温月声解金腰带,到底是保不住了。
静默之中,他闻及皇帝冷沉的嗓音,不带一丝情绪地道:“福瑞……”
皇帝闭了闭眼:“勾结外敌,通敌叛国,将其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处决的方式跟温月声此前所言的一样,因为在场之人都清楚,唯有福瑞死得足够惨烈,眼下才可以安抚得住人心。
底下的福瑞公主不可置信地道:“父皇?”
上首的皇帝,已是阖上了双目。
高泉神色复杂,当下亦是未再多言,只挥了挥手,命殿前侍卫上前,将那伏在了地上,还欲开口的福瑞公主,拖出了宫殿。
“父皇!父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