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仪公主让素兰看顾稚子,提着裙摆, 步伐匆匆,赶忙迎上去。终于见到黎青黛的人,公主的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道:“你到了何处去,竟是不声不响出门, 半天见不到人, 叫人好找。。”
此情此景, 黎青黛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不大好意思地低下头,“抱歉,叫你们担忧了。”
这时,端仪才注意到,黎青黛的身后竟跟着个男人,却见他皎若明月,巍峨如玉山,赫然是庄檀静,可把端仪唬了一跳。
端仪尚在闺中时,就曾听过庄檀静惊才风逸的美名,她的皇兄甚至还产生过想将她许配给他的念头。可端仪嫌庄檀静太过寡言冷峻,无趣至极,便转头将温雅君子的岑敏修绑来做丈夫,促使皇兄的算盘落了空。
岂料天意弄人,谁能想到端仪心心念念的岑敏修,并非如传言似的温文儒雅,成婚后对她更是冷淡,后来又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端仪日渐心灰意冷,潜逃至荆州。
时至今日,端仪能在荆州见到庄檀静,难掩惊愕,更令她意外的是,庄檀静貌似和黎青黛的关系非同一般。
比起端仪的震惊诧异,反观庄檀静倒是淡定的多,他从容地迈步上前,举止雅然,向端仪行礼,“有劳公主对内子多有照顾。”
黎青黛瞪了他一眼,无媒无约,谁是他内子?厚颜无耻。
听他言谢,端仪却略微毛骨悚然,只干笑一下。建康孰人不知,庄檀静不喜渔色,喜好琴弦,而今乍然听到他承认有女子是他的妻子,此女子还是她的友人,任谁听了不惊讶?
端仪让婢子端来茶水招待客人,拉着黎青黛到人少处说些私密话,“难道,那年你说逼你做小妾的人,便是他?”
黎青黛尴尬一笑,“陈年旧事,难为公主还记得。”
“是他强迫你,所以你又逃出来了?”端仪又问。
无人能懂黎青黛心里的挣扎与苦楚,她笑了笑,“公主聪慧。”
端仪怜惜地看着她,握住她的双手,澄澈的目光对上她,“如今你有何打算?”
黎青黛敛起笑容,只道:“走一步算一步吧。不过,大抵还是要同他回建康去的。”
抬眼时,触及端仪眼底几近溢出的关切,黎青黛心头蓦地一软,反握住她的手,嫣然一笑,“公主不必为我担忧,我自有打算,不会委屈自己的。”
端仪道:“你向来都是有主义的,只是切莫委屈了自己。”
回到卧房,却见庄檀静旁若无人地端详她的住处,他背影修长,清贵自持,不论怎么看都和这简朴的地方格格不入。黎青黛眼帘微垂,端着素兰递来的茶水点心进来。
“何时随我回建康?”他虽是在询问,但黎青黛比谁都清楚,他这的话语中暗藏不容拒绝。
黎青黛斟茶的动作微滞,“荆州这边的铺子尚有事情未处理,仍需逗留些时日。”
庄檀静何尝不知,这不过是她拖延之词,也不揭穿,踱步到她身后,虚虚地将她拢在怀中,在他高大颀长的身影对比下,她显得愈发娇小,“回到建康,我们就成婚吧。”
在遇见她之前,庄檀静从未想过和一个女人共结连理,白头相守。可只要想到往后余生,会有她在身旁,庄檀静觉着似乎也挺不错,起码为了无生趣的人生多了些意思。
此话一出,黎青黛犹如晴天霹雳,当场怔住,难以置信地回头望向他。
半响,黎青黛偏过头去,不敢对上他如墨的双眸。纵然这些年,她想通了很多,面对他时不时的疯,她已见怪不怪,但当他提出要成亲时,她仍是错愕的,“会不会太快了些,你我许久未见,各自都有了变化,不若等我们熟悉熟悉,再谈此事?更何况,凭你而今的身份,自是娶一门但德才兼备的贵女操持中馈、琴瑟和鸣,使家宅安宁才是。”
庄檀静长睫一垂,将她所有细微的反应都不放过,捏了捏她白皙的耳珠,冷笑,“难为你替我操心。”
倏然,一道锐利的寒光掠过,不过转瞬,她隐隐能感到利刃的冷意与她不过咫尺。黎青黛一动不敢动,斜眼睨去,只见一把长剑横在她脖子上。
“有话好说,何必动粗?”黎青黛悄悄地往后挪半步,但剑又紧跟过来,始终保持着与她脖子一寸的距离,未伤她分毫,拿捏的分寸恰到好处,“你又在发什么疯?”
庄檀静清隽出尘的面容上,显露出几丝肆意和狂恣,仿佛叫人堕入地狱的妖魅,“你又不是早就知晓我的秉性。倘若我们今世做不成夫妻,来世再做,亦是好的。”
“你说过的,永远不会拿剑指着我的。”
“此一时,彼一时。”
黎青黛泄了气,“你究竟要如何?”
庄檀静凝视着她, “嫁给我,抑或再也别出现我眼前。”
有两个选择,他会有这般好的心肠?
黎青黛扬着细白的脖颈,“我自知是个村姑,配不上你的。”
话音刚落,庄檀静绽出一抹浅笑,“你不必有所顾虑,我说配得上就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