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下意识地转身侧目,并未多看一眼,淡声解释道:“许久不见你出来,婢女皆很担忧,因而我进来瞧一眼。”
不知为何,他又补充道:“大可不必惊慌,再好的皮囊,终归也会化为尘土。皮囊抑或是尘土,二者于我眼中无甚不同。”
他神色冷淡如常,说的一本正经,仿佛在意的唯有她一人而已,却是她大惊小怪了。
如若忽略他的耳根微微发红的话,倒有几分可信。
说完,他便出去了,留下一脸空茫的黎青黛。
是了,从前他也不是没见过她不着寸缕的模样,那时也是毫无反应,定是她多想了。更何况,他们二人早就做过比这更为亲密的事,再扭扭捏捏,反倒显得矫情,落了下乘。
想通此处,黎青黛亦不再纠结。
但思及近几日她总是被庄檀静牵着鼻子走,她有意竖起的高墙被他一一击破。难道还真的要同他“重修旧好”,永远待在他身边?
她到底仍是不甘心的。
书房内,烛芯炸出一朵火花。柔和的光投在庄檀静清俊的眉眼上,他提笔良久,却失神地看向虚无处,迟迟未落笔,饱蘸墨汁的紫毫笔尖积聚一点墨。
直至“啪嗒”一声落在光洁的纸面上,他才遽然惊觉。
脑海中不停掠过湢浴中的画面,雪白的背脊有晶莹的水珠滑落,被刻意忽略的东西却怎样都挥之不去,庄檀静不由自嘲一笑。
二十余载的引以为傲的恪守自持,碰上了她,一一地逐步瓦解,当真可笑。
瞥了眼刻漏,时辰已然不早,既然心不在焉,庄檀静索性起身回房。
经历了之前浴室那段尴尬,晚间歇息时,黎青黛见到庄檀静仍是不大自在,只能佯装看书,连他进来后都不肯多给一个眼神。
发觉黎青黛更加躲避疏远的态度,庄檀静何等敏锐之人,哪里瞧不出来,他沉默不语,起身将她书倒扣下。
“你这是做甚?”黎青黛想把书从他掌下抽|出,可他的手岿然不动,不论怎么尝试都不成,她只好放弃。
以为他在刻意捉弄,黎青黛恼了他,起身就要走,委实不想与他共处一室了。
却见庄檀静扣住黎青黛的手腕,将她往床上一带。庄檀静撑着胳膊,将她圈在底下,眼底幽深如潭,底下压抑着的翻涌的浓厚情绪,无形的压迫感,让她顿感心惊,长睫颤颤巍巍地扇动。
他长发如瀑,垂落在黎青黛身上,丝丝微凉,恍惚中,黎青黛又嗅到了他身上冷冽的淡香,与她身上清浅的药草香交织着。
他和她的发丝,仿若密不可分互相缠绵着的藤蔓,铺散在床榻上。
庄檀静隽秀矜贵的面容近在咫尺,黎青黛心跳得飞快,双手抵着他的胸口,隐隐能感触到他的心亦如她一般。
对上黎青黛略轻迷蒙水润的瞳眸,庄檀静倏尔轻笑,喉头滚动,腾出一只手,轻柔怜惜地,将她凌乱的发丝拨到一边。
随后,一道暗影投下,黎青黛下意识地闭眼,单薄的眼皮上传来他掌心的温度。
清雅出尘的贵公子略显狼狈地伸手盖住黎青黛探究的眼神,她甚至能听到他的声音似乎带着隐忍的沙哑,语气稍显无奈,“别这么看我。”
“你究竟怎么?”他滚烫的气息让黎青黛的耳根发热,被他一手遮住了视线,不安地伸手往前踅摸,
“你不会想知道的。”庄檀静俯身,紧接着将她所有剩下的声音吞入腹中。
黎青黛的视野一片漆黑,忽地唇瓣处贴来一道温热,她能感受他唇舌的长驱直入,纵横扫荡,熟悉的感知陡然间纷至沓来,她无意识地去迎合。这是绵长的一个吻。
习惯真的很可怕,能将陌生的感觉不知不觉中驯化为熟悉。
正待更进一步,却听门外传来曲梧游急切的声音。
“郎主,禁中有口谕,请即刻入宫觐见。”
被人打搅了好事,庄檀静停了下来,叹息一声,伏在黎青黛的肩窝处平复异样。
他们可真会挑时候,
几息之后,庄檀静开门阔步而出,又恢复成霁月光风的矜肃的样子,只是面色阴沉许多。
“备马。”
曲梧游埋着头,只得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方才与庄檀静唇齿相交的场面历历在目,黎青黛不由捂住了脸,神色懊恼,怎地就禁不住美色所诱呢。
梁帝太过信任卓怀,任由卓怀雷厉风行地剥夺地方兵权,尤其是屡遭朝廷猜忌的流民帅戴筠等人。戴筠曾多次婉言可否通融一二,稍稍保留些许兵力,但卓怀自负,半点情面都不肯留,绝不退让。
蝼蚁尚且贪生,性命攸关,戴筠一不做二不休,铤而走险,率领叛军从绕过壁垒森严的石头城,频频告捷,已经攻下青溪,直逼云龙门,情势迫在眉睫。
先前北边魏国和赵国异动频频,朝廷分出不少兵力应对,此刻国都防卫已不如前。大殿上群臣各抒己见,吵嚷作一团,倒有不畏生死的之辈挺身而出,愿意冒死一战,但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