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知道儿子一直都对宁荞有心思,可打心眼里,她瞧不上这个小姑娘。宁家宠爱闺女,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宠出个娇小姐,等嫁到婆家,怕是连饭都不会做。
“当然,以我们家这样的家境,倒不是非说要找一个能干活儿的儿媳妇。但关键是,像她这么弱不禁风的,好不好生养?”
“妈,你说到哪里去了!”林广民压抑住自己的遐想,哑着嗓子说。
“在妈跟前有什么难为情的。”俞翠曼好笑道,“别想了,她配不上你。”
“宁荞有高中文凭,我初中毕业就没念下去了。”林广民说。
“那有什么用?”俞翠曼哼一声,“你爸托人让你进了国营饭店当临时工,她呢?”
林广民望着一个定点,思绪飘远。
儿时他爸妈工作忙,他便住在奶奶家,逢年过节才回职工大院。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和宁荞见面的机会不多。
可那一个夏天,令他印象深刻。
天气炎热,宁阳拿了家里大人给的一分钱,跑出去买了根冰棍。冰棍带回来之后,他躲在大树后面偷偷吃,还时不时满大院寻找他妹妹的身影,生怕被抓包。但还是被宁荞发现了。她脚步很轻地走到宁阳身后,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他回头时,笑弯了眼,微风吹过,长裙勾勒出她腰间的纤细,林广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瞬的心动。
“再熬个几年,等在国营饭店转正,要什么女同志没有?”俞翠曼说。
刚从单位食堂打来的饭菜还热乎着,林广民提在手上,往大院走。
脑海中宁荞纤细的身影挥之不去。
“妈,我不要别的女同志。”林广民笃定道,“只要宁荞,否则我这辈子就不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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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一到家,宁荞就被赶出去接哥哥嫂子。
等见到他们,她快步上前。
焦春雨和宁荞聊起她下午去了哪儿,得知小姑子上了供销社,还在医院门口碰见送知青来看病的高中同学。
宁阳疯狂用眼神暗示媳妇,无论如何,都绝不能提起让小妹结婚的馊主意。
“知道了知道了,你比我姥姥还啰嗦。”焦春雨瞪他一眼。
宁荞眼睛亮亮的,压低声音,加入对话:“哥哥啰嗦什么啦?”
宁阳:……
就很气人。
但有些事,不是宁阳不提,就不会发生的。
小俩口和宁荞都没带钥匙,到了家门口正准备敲门,就听见里边传来父母压抑着的争吵声。
“荞荞才多大,着急忙慌让她嫁了是什么好出路?”
“那下乡又是什么好出路?我向知青点打听过,安城村里的公社知青已经满员了,如果荞荞真要下乡,很可能被分配到偏远的地方。坐火车都要好几天才能到的插队地点,孩子一个人去了,要是在那里出什么事,我们能顾得上吗?”
“除了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干农活之外,漂亮女同志独自在外本来就危险,被村子的二流子盯上,她懂不懂保护自己?等到真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就晚了!”
宁阳脸色一变,让焦春雨先带小妹去院子里。
宁荞摇摇头,安静地站在原地。
“再说难听点,让荞荞结婚,我们好歹还能把关对象,但如果下乡的话,孩子要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宁致平一时拿不准,脑仁子嗡嗡地疼:“你这是关心则乱,先别哭,等宁阳回来再商量。”
从没有哪一次像此时一样,家中空气都变得沉闷稀薄,宁致平焦躁不安,“嚯”一声打开门。
房门外,仨年轻人和两位长辈面面相觑。
常芳泽抹一把眼泪:“这主意就是宁阳出的!”
宁阳咬牙。
说好的烂在肚子里呢?是谁出卖了他!
宁荞仿佛仍在状况外。
从小到大,和她有关的一切大事小事,都是父母和哥哥为她想办法,她温顺地听从一切安排。
此时此刻,他们同样不打算问她的意见。
房门一关,常芳泽和焦春雨和一路的,宁致平和宁阳则站在对立面。这会儿当妈的已经不想夸儿子了,他哪儿机灵了?光会拖后腿!
双方的交锋互不相让。
常芳泽给闺女冲了一碗红糖水,让她先润润嗓子。
宁荞的脑袋中还回荡着杨清清的话,真的怕。吃苦受累并不是重点,她最爱惜的,是自己的小命。之前想得太简单,可如母亲说的,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呢?
耳畔争论声没停过,焦春雨打断他们,严肃道:“我们说了都不算,这毕竟是小妹的人生大事,还得听她的。”
一家子人心想也有道理,齐刷刷望向宁荞。
父子俩的心定下来,小姑娘家家的会害羞,她不可能同意。
“结婚也不是不行……”宁荞轻声开口。
父子俩:?
宁荞揉了揉鼻尖,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