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晟叹息一声,突然之间有点萎靡不振,“冯家……是不是也牵连进董家的案子?”
郑明冷冷道:“你终于想起来了?我父亲不过在家私设灵位祭奠老师,就被人告发是老师的同党,府衙为了掩盖亏空,竟然伙同你的属下给我父亲强安了‘贪墨’的罪名。我父亲在任二十多年,从未贪过一文钱,最清的官儿成了贪官,贪官却步步高升,真是可笑!”
高晟挣扎着试图站起,“姐夫,我手段过激,我给你赔罪,此事绝非我的本意,可我现在还不能……”
“并非你本意?”郑明想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笑起来,“高晟,我知道当时情况危急,必须要整合兵力,一致对付瓦剌,可是真的只有杀戮这一个法子吗?”
“死在你刀下的十四位大臣,都是愚昧无能、顽固腐朽之辈吗?都是贪官污吏,只顾自己仕途,不顾百姓死活的人吗?”
“他们不是!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你可以用民族大义说服他们,你可以把他们带到城楼看看瓦剌人的凶残,甚至可以把他们关起来!待到击退瓦剌,你们保住了京城,他们还会激烈反对当今登基吗?”
“可你没有。”郑明从齿缝里迸出一句话,“杀戮,你只有不分青红皂白的杀戮,你是在纯纯发泄你的戾气,并非为了皇上,更不是为了大周!”
这句话隐隐带着金石之音,竟听得高晟打了一个寒颤。
咚,门扇从外撞开,几个人卷着风携着雪呼的一下冲进来。
“他果真中计了!”王总管狂喜,拍着郑明的肩膀道,“王爷必会给你大大记上一功,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身为康王府总管,他常在京中各处行走,高晟一眼就认出了他,脸色立刻变了,“姐夫,你为太上皇办事?”
“太上皇?”郑明又是一声冷笑,“他弃臣民不顾,德不配位,我才不会给他办事,高晟,我只是想要你的命。”
王总管皱了下眉头,颇不认同郑明的话,然此刻不是发作他的时候,一挥手,“来呀,拿下高晟。”
几个王府侍卫猛地扑过来。
高晟扯扯嘴角,方才还看着软弱无力的身子猝然弓起,桌椅翻倒,烛台掉落,只听铮铮几声刀剑撞击的声响过后,地上多了几具尸体,他还摇摇晃晃站着。
王总管吓得几步逃出屋外,“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确认他中毒再给我信号?”
郑明低低吼了声,攥住匕首冲向高晟。
高晟的刀一挡一拨,便把匕首格飞了,旋即用刀背砸中他的膝窝,一脚踢出门,自己不出屋,只守着门,来一个解决一个。
王总管狂叫,“放火,我看出不出来。”
燃烧着的箭矢射进来,屋里登时变成一片火海。
高晟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疼痛将眩晕感驱散了些,透过门板的缝隙向外张望两眼,一咬牙,砰的连人带门板齐齐飞出。
无数支利箭如飞蝗般射向他,或许是他动作太快,或许是今晚风太大影响准头,也可能是他运气太好,竟没有一支射中他。
“废物!”王总管躲在侍卫后头,“必须杀了他,他活了,康王府就要倒霉了!”
风雪中,十来个侍卫围着晃晃悠悠的高晟,犹豫着,观望着,无一人敢上前。
“王总管,”高晟凌乱的头发在烈风中胡乱飞舞,他的脸色惨白,眼角泛红,加之嘴角的一丝笑,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分外诡异,“你应该知道,我底子不好,常年吃药调理,给我配药的,是锦衣卫的老刘头。”
王总管脸色木木的,那个老刘头他也听说过,原是军医,医术了得,脾气古怪,多少王公贵族请他去看病都不去。他当然也被拒绝过好多次,要不是锦衣卫罩着那老头儿,他早把这人弄死了。
高晟的笑慢慢扩大,“为防着我被人下毒害死,他给我配的药,多多少少都加了点料,也就是说,一般的毒,对我没有效果。你,应该下砒/霜,大量的砒/霜。”
这几个王府侍卫,功夫只能算作一般,有胆量偷袭全凭那包药粉,一听说毒药对他没用,心中先生了几分怯意,互相看看,更犹豫着不敢上前了。
王总管大惊失色,厉声喝道:“他在使诈,没看他站都快站不住啦?还不快动手!”
然而就是这片刻的犹豫,给了高晟反败为胜的机会。
他积聚起最后的精神气力,将平生所学尽在此时使出,刀锋划过之处,封喉见血,白光和血光交错间,王府侍卫已经尽数毙命。
高晟强忍着涌到嗓子的甜腥气,一步一步缓缓走到王总管面前,举起了刀。
“别杀我,王爷知道我来这里,你杀了我,康王府不会放过你的。”王总管吓得双股颤颤,一动不能动的,只能瘫在地上说些狠话了。
高晟笑笑,“你来这里是专门杀我的?”
王总管不语。
“不对,我是听说钱县令有喜欢淮扬菜的贵客,才临时起意来这里。”高晟紧紧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一丝表情变化,“带着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