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鸾怔怔望着暗沉沉的天,干了一冬的京城,竟在她出嫁这天迎来了第一场雪,二月落雪,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好像猜到她的顾虑,全福人说道:“下雪好啊,新娘子和新郎官必会白头偕老。”
似是呼应她这话一般,院外传来阵阵鼓乐声,鞭炮声噼里啪啦不分个儿的响个不停,锣声、唢呐声夹杂着人们的欢笑,小院登时沸腾了。
小丫鬟急急忙忙冲进来,“世子爷来了!”
温鸾的心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盼了许久许久的事,等真正来临时总有些许的不真切,她探出身子,隔窗望了过去。
她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宋南一的身影。
仍是一贯的温文尔雅不急不躁的样子,可眉梢眼角是藏也藏不住的欢喜,那种纯然的快活自然流淌出来,空气也感染上了喜悦的味道。
宋南一自然也看到了她,张嘴说了句什么,可惜鞭炮声太大,温鸾没有听清。
不知哪位夫人喊了一句,“新郎来了,快把盖头盖上!”
温鸾尚在怔楞着,眼前已是一片红光,炫耀得头晕目眩,什么都看不到了。
按风俗来说,娘家人多少会给新郎官一点“下马威”,不会轻而易举让姑娘被接走。但在座的都是宋南一请来的“娘家人”,自然不会真刁难他,逗趣几句,就准备让他进门。
阿蔷却挡在门口,鼓起勇气问道:“世子爷,您说过永不负我们小姐,是真心的,还是哄小姐的?”
屋里顿时一静,尽管相信宋南一的为人,温鸾也不禁竖起耳朵细细听着,手指头绞得发白,心好像被毛茸茸的小猫爪柔柔的挠来挠去,奇痒难耐。
“当然是真的,”听起来宋南一很认真,显然并未因阿蔷只是个小丫鬟就轻视她,“我对你家小姐一心一意,今后不纳妾,不收通房,此生此世,唯有她一个!”
屋里响起轻呼声,隔着盖头,温鸾都能感受到夫人们目光中的热度。
脚步声近了,她听见宋南一说:“鸾儿,我来迎你。”语调平缓,然而温鸾还是从他发紧的声音中听出极力掩饰的紧张和激动。
温鸾翻腾不已的心一下子踏实了,没由来有点小窃喜:原来也不止她一个人紧张!
众人笑闹着,拥着她出了屋子。
一路上花轿摇摇晃晃,温鸾揭开盖头一角,偷偷掀起轿帘想看前面的宋南一一眼。自从搬到府外的小院子,足有一个月没和宋南一见面了,想他想得不得了,梦里都是他。
心有灵犀一般,宋南一恰好也回头看她,四目相对,双双红了脸,又彼此心照不宣笑了笑,如同做错事当场被抓住的两个小孩。
温鸾放下轿帘,想起以前在父亲的书馆读书,宋南一逃课带她去折红梅,把父亲的梅园弄得乱七八糟,被抓后也是这个样子。
父亲很生气,罚他们在书房抄书。
一百张啊,平时她写二三十张都手疼,那次从早写到晚,从晚写到早,她居然一点也不觉得累。
写完之后宋南一去洗了个脸,她转过头,正好看到他睫毛上的水珠,清晨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水珠晶莹剔透,瞧得她红了脸。
大概从那时候开始,她就非他不嫁了吧。
花轿停了下来,接着轿子颤了下,是宋南一在踹轿门,力道很轻,在人们善意的哄笑声中,红绸递到温鸾面前。
温鸾握住红绸一端,小心翼翼出了轿门。
大门前摆着火盆,喜服裙摆宽大,裙袂拖地,着实不好迈过去,宋南一干脆弯腰抱起裙摆,自然又引来一阵笑声。
温鸾不好意思了,在他旁边小声说:“有丫鬟在呢,你这样让人家笑话你。”
宋南一笑道:“伺候媳妇天经地义,是吧,娘子?”
娘子……普普通通的两个字,从宋南一的口中说出来,好听得叫人喝了酒般的沉醉。
雪愈发的大了,红色的地毯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雪,温鸾突然想,她盖着盖头,头发上没有落雪,能不能算“白头偕老”?
正胡思乱想着,却听鼓乐声乱了节奏,远处传来马嘶声,纷乱的脚步声,还有刀枪碰撞的脆响。在一片嘈杂混乱的声浪中,有人惊慌失措的大喊:“不好啦,锦衣卫把国公府给围啦!”
温鸾心头一紧,惊得手指冰凉,不自觉向宋南一的方向靠了靠,忽手上微暖,宋南一握住了她的手。
“咱们家是世袭罔替的国公府,先祖配享太庙的开国勋贵,不是随随便便就被拿捏的人家。”
他的温度一点一点传递给她,温鸾渐渐稳住了心神。
“不能吧!”定国公的声调比寻常高了不少,显见十分诧异,“许是有什么误会,谁带队来的,请他去外书房一叙。”
久久听不到下人答话,似乎只是提起那个人的名字,就足以令他恐惧到失声。
定国公又问了一遍,回应他的是颤抖得不成调几乎哭出来的声音:“高……高晟。”
一瞬间空气凝固了,温鸾甚至能